可是現在,比起薛鈺的備受稱讚,他卻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對象,明明
是北疆那些蠻人的惡行,憑什麼要都將怨恨發泄在他的身上?
明明數日之前,他還被這裡的孩童親手帶上紅花,在一派祝福聲中起碼出征,可拼盡全力的一場廝殺,怎麼就換來了這個結局。
內心一旦種下了怨恨的種子,在夜以繼日的痛苦灌溉下,終於生出了一朵沾染罪惡的邪惡之花。
時間回到現在,看著薛清安有些模糊的面容,裴璇扔下了手中開刃的鋼刀,在一眾刀尖包圍中挺直了身軀。
三,二,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預想中的雪崩並未到來,耳畔響起的,竟是一聲玩味又嘲諷的呼喚。
「讓您失望了,叔父。或者說,稱您裴璇更為合適?」
周身的血液霎時間凝固,裴璇猝然回頭,果然看見完顏誠一襲黑衣站在身後,而旁邊士卒手中拿著的,正是他精心埋伏的,足矣掩埋這一片的炸藥。
「這些東西,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他是裴璇並不令他多震驚,畢竟他的這個身份在聯繫父親開始,就不再是密不透風的秘密。
他不理解的是,這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是怎麼提前知曉他所布下的局,知道這個戰爭只是個幌子,而兵分兩處去取出他精心埋藏的炸藥的。
聽他這麼問,完顏誠挑了挑眉,「這個嗎,那就要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了?」
說完,他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薛清安,「十四年前他父親死在你手上,現在你機關算盡又折在他兒子手裡,我的冒牌叔父,您說是不是很有趣呢?」
然而裴璇並未理會這一冷嘲熱諷,他的全部注意都被薛清安吸引,實在想不說那小子能知道的理由。
「裴伯父,您這一步的確走得極妙,不過您千算萬算還是漏了一點,那就是時間。」
薛清安上前一步,「我一直很不解,前幾日大雪紛飛您為何不趁此占據地形優勢發兵,後來我才想明白,您是想要借大雪來埋藏一些東西,而這就是您的最終目的。」
「和您選擇太陽剛升起的原因一樣,炸藥的引線早已被玻璃覆蓋,只要陽光一照,引線便會被逐漸升高的溫度引燃,而這張戰爭也正是為了等這一刻。」
「鋪天蓋地的雪崩到來時,不論誰勝誰敗,都會永遠埋藏在這場大雪中。而您,會沿著早就準備好的路線全身而退,將耀州重新建設成想要的王國。」
一字一句,完完全全戳中了裴璇的內心,與他的計劃分毫不差。
「沒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不過,你們若是因此得意那就太早了,好戲還在後面呢,哈哈哈哈…… 」
短暫的安靜後,裴璇陰狠很地瞪著薛清安開了口,隨後他那尖銳而又癲狂的笑聲不斷響起,在山中迴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而薛清安就這樣靜靜站在那裡,看著裴璇的面容上沒有憤恨,也沒有厭惡,在何秋月看來,那是一種憐憫,對於無藥可救還垂死掙扎之人最後的宣判。
「若您還對炸毀耀州城懷有期待,那我勸您還是趁早放棄吧,無論是耀州還是洛陽,都不會產生絲毫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