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斷然拒絕。
調整了床頭櫃的位置,把食盒一一擺放好。
薛懷躍再慢吞吞地動了胳膊,看似要自己拿餐具:「太麻煩你了,其實我自己,也能克服一下。」
輕輕吸了口冷氣,像是牽扯傷口的疼痛來襲。
「別!我來!」凌舒驚恐抬手止住他。
她哪敢讓罪孽再加一重。
拿了勺子,揭開餐盒,一勺一勺等粥涼了涼才送入薛懷躍口中。
一男一女餵飯的動作難免會顯得曖昧。
情勢所迫,凌舒沒辦法了。
「手別抖。」這個距離,薛懷躍的心也亂得很,裝模做樣把注意力全放在吃飯上,看似遊刃有餘地給凌舒提了改進的意見。
「好的,我儘量。」凌舒哭喪著臉。
其實被他這麼一說,手抖得更明顯了。
凌舒坐的椅子高於病床,看到薛懷躍頂著一個栗子頭認真吃東西,毛茸茸的很乖。
像獅子幼崽。
又是一個她感到眼熟又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的場景。
凌舒的記性不好,是她悟出來一個道理,只要把有可能傷害到自己的事情與人打包通通忘掉,難過的記憶便不會持續。就連很多次與凌蘇蘇爭執打架的由頭她也記不清了。
薛懷躍褪去殺伐果決的氣息後,怎麼看怎麼乖,尤其受傷之後,白紗布覆蓋下隱隱透著血漬,叫人的心全牽繫於他。
搭配著點心餵完了整份熱粥,凌舒收拾著空掉的餐盒,心底的疑問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口:
「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見過?」
要是沒意外受傷的這場鬧劇,這個問題早該問出口的。
「是見過,不過你貴人多忘事,應該對我沒什麼印象。」他們要攜手走未來的路,遲早要回望緣分開啟的最初。
凌舒尬笑兩聲。
很想細問當時的景況,可薛懷躍一提到過去,嘴角是向下撇的。薛懷躍在行業內成為具有統治力的青年才俊是近幾年的事,或許他還未嶄露頭角時,跟凌舒僅萍水相逢。
「現在有了就行,沒事,向前看,向前看。」凌舒根據薛懷躍的臉色揣度著他的想法,決定不刨根問底。裝忙,把薛懷躍杯中的水換了一遍。
凌舒又煞有介事地轉頭把空蕩蕩地病房都掃了一遍,道:
「你身邊怎麼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許玲瓏人呢?我去護士台問問,你今天還有幾瓶藥水。」
驟然加速的心跳讓她無法再鎮定自若地和薛懷躍獨處下去。
當著薛懷躍的面不好再現接個鬧鐘走掉,凌舒尋了個理由暫時離開。趴在護士台上把情況問了清楚,還邁不開回去的步子。
臉頰燙得好像有一團火在燒。
這很不對勁。
凌舒對於人生的掌控感不允許自己有超出計劃外的情愫出現。
薛懷躍和蘇妤女士在客套中留了聯繫方式。
蘇妤發來了一大堆受傷護理的注意事項,薛懷躍耐心地一條條回,做到句句有回應,來來回回的,和蘇妤聊得很是熱絡,線上一口一個「阿姨」。
和凌舒的父母產生了聯絡,讓薛懷躍心裡頭有底了。
這下不管是徐彥行還是徐彥不行,再沒有別的男人可以領先他的進度。
只有他,才是凌舒父母眼中最佳女婿的人選。
蘇妤女士還過意不去地說等他傷好了一定要請他吃飯,薛懷躍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阿姨的心意我領了,下頓還是我來請,這是小輩該盡的一份心。】
想籠絡住良婿人選的蘇妤反倒是被薛懷躍哄得心花怒放。頓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薛懷躍不可能會是凌蘇蘇的未來丈夫。
總覺得好的還在後頭,該給凌蘇蘇慢慢地挑。
所幸傷口不深,觀察了兩天沒有發炎的情況,可以出院自行休養等待新的血肉生長出來。
是秋冬天,傷處又在肩膀上,衣服一蓋,不影響和合作夥伴聊業務,薛懷躍攏共沒休息到兩天又忙於工作。
凌舒的報恩沒有點到為止,知道秦聞會把薛懷躍的一日三餐都安排好,照舊連著一周中午去薛懷躍的公司給他送餐。
秦聞暗暗感嘆老闆這是因禍得福,禮貌地問凌舒:
「凌舒小姐要留下來喝杯茶嗎?」
「不用啦!」
凌舒失了穩重,雙頰緋紅,放下東西就跑,腳步快得要飄起來。
與用來示人的穩重大相逕庭。
從前悉心營造的偽裝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