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已再無成事之日,不管雲家出自什麼樣的想法,將雲緲嫁去,便免了用一個女兒來給雲家穩固地位的可能。」
「你是說……」
嘉帝瞳孔一縮,頭一回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兒子那麼陌生。
此刻的他不像一個未涉世的皇子,更像一個居在高位,冷漠謀算的掌權者。
兩人一直議事到快晚上,嘉帝下了聖旨。
准四皇子納雲緲為側妃。
消息傳來,蘇皎更是錯愕。
她心中總有些隱隱的不安,下意識就想起了四皇子摔下崖的事。
這件事真這麼湊巧嗎?
「在想什麼?」
腰間一緊,她跌進寬闊溫熱的胸膛。
「想雲緲。」
「她有什麼值當你想的?免了傷神。」
謝宴猜得到她在想什麼,但他巴不得這些人不在他跟前晃悠。
「明日便要搬出宮,皎皎可還有什麼要帶走的?」
一句話轉移了蘇皎的注意。
她回過神,看著這前世今生住了兩年多的地方,一時還有些捨不得。
但能出了宮自然是好,四四方方的牆她瞧著厭得很。
「想了以後還能回來。」
謝宴將下巴擱在她肩頭。
「我也捨不得呢。」
他笑意盈盈。
「這畢竟還是我和皎皎成親的地方,你記得你嫁來第一日,掀蓋頭也是在這,還有我們第一回……」
「別說了!」
身側都是下人,蘇皎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說出更多來。
謝宴順勢在她掌心親了一口。
蘇皎瞪他一眼起身,屋內的東西都被下人們收拾的差不多,她掃了一圈,去找她的首飾盒子。
那裡面大多是出嫁前蘇夫人親自給她挑的,後來蘇夫人「去世」,蘇皎便從嫁妝里挑了一些最喜歡的放在外面,時時用著。
想起蘇夫人,她心中又是一緊。
謝鶴和蘇惟把她藏的嚴實,哪怕知道她多半不會有危險,母女連心,她也總是擔憂。
若那金色面具的男人真是……
她的母親又被他們藏在哪?
蘇皎抬起頭。
「可有蘇惟的消息?」
「自從去了轍縣,他一切如常。」
這就是沒見過蘇夫人了。
她眼神又暗淡下來。
「蘇夫人不會有事。」
謝宴攥住她的手,沉穩地落下一句話。
蘇惟當時費盡心思讓她假死,就是為了以此來引誘蘇皎,那必不會讓她出事。
可謝宴同時也知道,他必須從蘇惟手裡先把蘇夫人救出來。
眸光沉沉地掠過蘇皎擔憂的眼神,他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喉嚨,將人抱緊。
蘇夫人是蘇皎的軟肋,他知曉她的心在哪。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從永寧殿搬了出去。
在這住了幾年,加上蘇皎的嫁妝,東西自然也不少,謝宴使了宮中數百宮人,才算將東西全搬去了三皇子府。
五月二十五,四皇子納雲緲。
雖是側妃,四皇子也不能前來迎人,但有雲家的地位在,她的出嫁亦不算寒磣。
出嫁前還在皇宮,嘉帝也召了朝中官員和家眷來賀四皇子。
情形特殊,免了揭蓋頭的環節,但嘉帝為了四皇子的身體,也讓幾位皇子妃去鬧一鬧洞房,算是沖了煞氣。
蘇皎和五皇子妃一道進去,滿目鮮紅中,雲緲一身嫁衣,雙目紅腫,面上笑著。
「三嫂,五弟妹。」
五皇子妃瞧不上她,倒是蘇皎應了一聲。
「四皇子因我才如此,我該在此照顧他一世。」
她說著又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蘇皎往前兩步,捧了桂圓和花生往床上一扔,便算作來過了。
那桂圓有一顆滾在四皇子掌心,蘇皎垂頭去拿,卻忽然頓住視線。
他的手腕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約摸是摔落山崖的時候劃開的。
可此時那傷口卻隱隱有些發黑。
前世從事變那晚,她清楚地感受到有什麼鑽進了她皮膚里,蠕動又冰冷,使得她身上和臉頰都疼得厲害,可再醒來,她卻全然好好的。
後來得閒,想起那樁奇怪的事,蘇皎還翻過西域的孤本醫術,有一句話這樣講——
「黑線繞腕,日漸隱於形,是為種烈蠱。」
這烈蠱之一是能使人死的,之二是能控制人心神做傀儡的。
當時覺得新奇,她還刻意記了下來。
心思一動,蘇皎去碰四皇子的手腕。
「三嫂做什麼呢?」
雲緲探來身子。
「沒什麼,我看有顆桂圓掉了。」
雲緲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