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實時傳播的,跟我們面對面說話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是聲音聽著稍微有點變化。」禇歸講得口乾舌燥,吳大娘聽得意猶未盡,發明電話的人腦子到底是咋長的?
吳大娘還問了通話的原理,褚歸解釋了,兩個中年婦女滿臉茫然,沒上過學的她們聽不懂一個字。
「哪天你們上縣城可以進郵電局打一個。」一分鐘花不了幾個錢,開開眼界,褚歸覺得是值當的。
「算了算了。」潘中菊連連搖頭,肢體動作中表現了對新事物的忌憚,「我們又沒啥打電話的對象。」
寫信、發電報、打電話,沒有進行的對象,所以算了,所以新事物對他們而言永遠是新事物。
吳大娘喜歡湊熱鬧,她曾經一個人去公社的郵電局轉悠,看別人寄信、發電報,她生在青山公社,長在青山公社,她沒有能寫信的人,她也從未收到過信。
「誰規定打電話一定要有人接了?」褚歸鼓勵道,「實在不行你以後給我打,我一準接。」
總有一天我要摸摸電話這稀罕玩意兒,吳大娘心想,她五十幾的歲人了,再不多看看,一輩子豈不白活了麼。
她不能白活!
吳大娘死水一般的腦海忽然湧起了波濤,她恍惚地眨了眨眼,屋外的山依舊是山,天依舊是天,但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白色紙張上的黑色圖案在吳大娘心中承載了新的意義,她向褚歸討了他畫的電話,滿意地收到荷包里。
吳大娘哼著年輕時在集會上學的調子回了家,渾然不覺自己跑了調。進屋後她犯起了難,偌大的房間找不到一個能放電話的妥帖地方。
壓箱底吧,她沒法時時看見,擱明面上怕弄髒,放枕頭底下又會皺。
吳大娘翻箱倒櫃剎那間福至心靈,她決定了,把電話釘牆上!
說干就干,吳大娘拿了兩根鐵釘,一根穿過電話哐哐砸進牆裡,一根釘在電話上面兩厘米處,留一小截掛擋灰布。
大功告成,吳大娘看著自己的成果,如同做了件什麼了不得的事。
牆上與電話比鄰的是一張前年的畫報,當時村里評先進家庭,吳大娘家以一騎絕塵的優勢當選,村里發了一張畫報與一個印有先進家庭四字的搪瓷盆。
畫報原是掛在堂屋的,過了一年多邊緣破了一角,吳大娘不願意丟,挪到了自己屋裡。
一年一度的評先進是關乎全村利益的大事,楊桂平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困山村雖然地少人窮,但村民們安分守己,上交的公糧保質保量,有褚歸與賀岱嶽的加持,楊桂平對困山村評上先進抱了很大的希望。
往年前進大隊是先進大隊的種子選手,十次先進前進大隊能占七次,今年他們出了命案,至少兩年內別想評先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