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四周,剛才近前的人都聽到了桑寧的話,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惱怒。
其實,這水源頂多還能流兩天,就算分,也分不著份兒。
一個大人所需水量是孩子的好幾倍,這點水也不夠。
還不如先保證孩子的安危。
「今日先分給家裡有孩子的,其他人暫且忍耐兩天,本郡守保證,一定會找到新的水源。」
他說完,百姓中間發出巨大的嘈雜聲。
有人喊:「我們聽大人的!」
有人喊:「不可以呀大人!我老娘快乾死了!」
但這些動靜很快消弭。
軍營來人了。
手握長槍,迅速分列兩側,目光凜冽,禁止妄動。
同時,又有衙役一路高喊著報喜。
「大人!月先生找到水口了!在山嘴處,他讓您派人過去打井!」
白義臉上一喜,隨手點了四五個人,囑咐榮昆在這安排,親自帶人急匆匆走了。
完了,功勞讓別人搶了。
桑寧咂咂嘴,不過也沒有遺憾。
不管誰找到水,這都是大好事。
但卻聽到接水的衙役在那嘟囔:「這都第三次了,可別又找錯了,再找錯真就全城斷水了。」
「月先生是誰啊?」她問。
衙役瞥他一眼,沒什麼精神答:「涼州最厲害的學者,祖上曾做過天子之師。
要是他都沒法找到水源,那別人就甭想了。」
「學者和找水源有什麼關係,找懂地理或者有經驗的打井師傅更靠譜。」
桑寧懂了。
怪不得三次都找錯。
這根本就是跨專業用人好嗎?
「月先生不僅學問好,懂風水,也懂地理,有他一人就夠了,涼州城不需要打井師。」
「為什麼?」
衙役沒說話,他又接了半罐水,回頭分配。
榮昆已經又安排人重新排了隊,由衙役記錄家裡孩子的情況。
莫翠語就排在第二位。
這一罐,能輪到她。
用袖子一遍遍將罐子上的泥巴擦掉,她看著水一點點流進陶罐,乾澀的眼睛又紅了。
「謝謝。」
她緊抱著陶罐,像抱著珍貴的,比命還重要的寶貝,低聲道了句謝。
也不知是對著衙役說的,還是對一旁的桑寧說。
霍老二家就只有一個小孩子,只分了一碗水。
桑寧皺皺眉,還是低聲說了一句:「如果有困難,去找我大嫂,她會幫你的。」
如果她聽得明白,家裡有吃的有喝的,定然不會看著她們母子餓死病死。
莫翠語低著頭離去。
桑寧又問衙役剛才的問題。
「為什麼涼州不需要打井師傅?」
榮昆突然走過來,目光如炬。
十分嚴厲的解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城內任何一處鑽井,都會影響月亮泉的出水量,這水都是有定數的,所以,任何人不允許私自鑽井!」
「私自鑽井者,按破壞城防罪處置!」
最後一句,榮昆說的特別重。
桑寧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
那這說明,涼州城的地下水,是一脈相傳,一個娘生的呀!
走這裡,就不走那裡。
現在找了三處地方都沒打出水來,是不是真的是娘死了?
桑寧想了想,也不在這待了,轉頭出了人群。
榮昆盯著她的背影良久。
整個涼州城的人都髒兮兮臭烘烘的,連他身上都快臭了。
為什麼桑寧就清清爽爽。
剛才她戴的頭巾被風吹起一角,那髮絲絲絲順滑,烏黑柔軟,像是剛洗過似的。
不像別人的,都乾枯打結,滿是污垢。
可也不對,她們一家不過才來了三天,而月亮泉出事,已經有半個月了。
第一天,就降了一丈水位。
就是誰家偷挖了井,也不可能一下子分流這麼多。
不過榮昆還是打算去霍家瞧瞧。
*
桑寧出了人群,找到了霍靜雅。
「走,跟我進山。」
霍靜雅二話不說跟上。
霍寶鴻急問:「找到你大堂嫂了嗎?」
「她已經回家了。你們這一家子就沒別人了嗎,讓一個隨時被風吹倒的女人來搶水,怎麼不渴死你們!」
桑寧聽李玉枝說過,二叔家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兩個女兒和霍靜雅差不多大。
就算兩個兒子被安排去開荒,那家裡加上二嬸也有五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