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雨下的大,導致信鴿無法飛行,所以晚了,太晚了……
竟然,都遭災了嗎?
白義身體有些發虛,身後一雙柔軟不失力道的手托住他。
「大人。」身披黑衣連帽斗篷的洪勝天擔憂的看著他。
白義拂開,定了定神,「我沒事。」
「大人,桑娘子來了!」定三眼神一亮。
「她一定有辦法!」
有嗎?
白義向桑寧投去希望的目光。
桑寧是和霍寶鴻一塊兒來的。
蝗蟲一來,就算在家中的人也都知道,房頂,院子裡也飛過去很多。
「大人,快讓人告知百姓,這蝗蟲已經變異,黑頭的不能吃,綠頭的可以吃。」
哎!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說什麼吃呀!
看看百姓還顧得上吃嗎?
「大人,快讓人宣告下去,已經有不少百姓跑出來抓了!」
有地的哭地,沒地的可不鉚勁兒抓蝗蟲留著過冬吃嘛!
萬一吃多過量,真的會死人的!
「定三,派人去各個村落宣告!」
白義吩咐下去,又焦急問:「你可還有辦法治理這些蝗蟲?」
「有,焚燒!」
桑寧手裡提著一個木桶,晃了晃:「裡面是硫磺油,趕緊引燃乾草,焚燒蝗蟲。」
硫磺油!
那豈不是連莊稼一塊燒了?
這和玉石俱焚有什麼區別?
「大人,你不會以為這些莊稼還能保住吧?沒時間了,收不了的!」桑寧急速說。
霍寶鴻也急道:「大人,蝗蟲邊吃邊會產卵,產了卵明年還有蝗災的風險,當初荊州就是延續到了第二年,最後荊州郡守才不得已用了焚燒之法。」
「而且,這些蝗蟲,是從西邊方向來的,不知道隴城和陽關有沒有躲過,但是再往東南,就是金城,它們吃完,就會繼續往東飛,屆時,還不知禍害多少城池!」
白義的頭腦終於清醒。
是了,涼州已經保不住了,不能讓它們再飛下去。
只能,焚燒!
白義眼裡閃過痛意。
一念之差。
悔之晚矣。
「讓百姓全都從田中撤退!焚燒!」
蘇回夜帶著人趕來,將田中的人驅離。
好像又一次回到了森林滅火之時,他們一同作戰。
只是這一次,每個人全都忍著巨大的悲痛,親手將活下去的本錢銷毀。
乾草鋪下去,硫磺油潑下去,還有收集來的桐油,確保每片莊稼都已具備燃燒的條件。
然後,統一放箭點燃。
蝗蟲貪婪,不舍美味的食糧,等想逃已經來不及,濃煙滾滾,將涼州的天空炙烤扭曲。
黑壓壓的人群,哭聲已漸歇,只剩麻木,悲涼,呆滯。
這一日,是涼州的災難日。
血淋淋的教訓讓他們將蝗蟲的可怕刻進了骨子裡。
為什麼?
活著就這麼難嗎?
老天爺要把人作賤到什麼時候?
「孫兒,奶不活了,多一張嘴,咱家熬不過冬天,你要好好聽你爹的話。」
一個老太說完,一頭撞死在旁邊的巨石上。
人群驚叫,騷亂。
旱情剛過,本以為有了盼頭,哪知就連那寥寥無幾的幾棵莊稼都化為烏有。
前面哪有什麼活路,官府發的糧根本就不夠!
不活了,不活了,活著遭罪。
又有些人雙目無神,跟著萌生死意。
「肅靜,肅靜!聽郡守大人說!」榮昆大喊。
白義雙目發紅,用堅定的聲音對著百姓承諾:「本郡守絕不會讓你們餓肚子,這就發信函,讓朝廷派人救災,向金城借糧,會過去的,本郡守發誓!」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叟蹣跚上前。
「老頭子我反正也不怕死了,郡守大人,今日就斗膽問您一件事:已經有十天沒有分救濟糧了,朝廷是不是不想管我們了?」
「不是!救濟糧只是在路上耽擱了,很快就會來的。」
「可是郡守大人,再等幾天呢?三天,五天,還是十天?我怕等不到糧來了,我……我……」
老頭一頭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