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倉庫里煙霧繚繞,居中擺著兩張簡易的木牌桌,分別圍坐著兩桌七八個男男女女正在吞雲吐霧,四下里是凌亂的床鋪以及物資箱等雜物。中間一張燒得發黑的銅鍋正在咕嘟咕嘟冒著泡,裡面不知道煮了多久的火鍋湯已經看不到任何紅油的痕跡,在空氣中翻出些微的腥膻氣。
牌桌右後方,有一堆擺放整齊的物資箱代替樓梯直通二樓。二樓的布局比一樓要整齊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二樓區域被人用物資箱一分為二,其中稍小一些的地方被人用數個物資箱堆出一個簡易的茶几當作會客區,再往後,就是一個塑料帘子隔成的小門,後面是斧頭幫老大睡覺休息的地方。
此時一樓一群人正在百無聊賴地喝著酒打牌,其中一個留著滿頭紅髮的男人忍不住隱晦回頭,看一眼安靜得過份的二樓。
然後湊到旁邊一個胳膊上綁著繃帶,戴著誇張鼻環的男人身邊:「喂,你說咱大哥這次為啥這麼謹慎?愣生生等了一周!他媽的要我說直接上去就干就行了!那兩個慫蛋男人一看就是說的假話,他竟然還信了!艹!」
鼻環男人眼白很大,聞言眼睛一翻,露出一個驚悚陰沉的笑:「紅毛,你有意見?」
紅毛悚然而驚,這才想起自己吐槽的對象是誰,頓時嚇得酒意全無,果斷伸手舀起一杯熱氣騰騰的火鍋湯一飲而盡:「抱歉!環哥是弟弟我三杯馬尿喝多了,有些胡言亂語!自罰一杯您大人大量,別介意!」
鼻環男哼哼而笑,不置可否。
紅毛無法,心裡越發驚懼害怕,只得連續又舀了兩杯火鍋湯干下,方苦著臉保證:「環哥,哥,我的親哥!我保證我以後再不亂喝亂說了,您可千萬擔待!」
說罷,便苦著臉嘶哈著打算再去舀火鍋湯——要知道現在物資緊缺,這火鍋湯他們都不知道燙了多久了,難喝倒是其次,主要其中夾著一股子難以祛除的腥膻之氣,十分沖腦袋。
要是平時紅毛是絕對碰都不會碰這東西的。
但是現在他自知失言,只得苦著臉,捏著鼻子打算再喝。
不過好在這次他舀到一半,手就被人按住了——是鼻環男。
「好了,別糟蹋我們的湯,下次記得不要瞎打聽瞎評價。老大要做什麼自有他的考量,你們只需要好好聽著就是!」
鼻環男眼神冷厲,說著手一張便是一道細碎的電流順著指尖划過,映著他那雙沒什麼眼仁的眼睛,顯得尤其陰沉可怖——
「還有你們……」
鼻環男目光緩緩掠過四周,直把眾人的神色收進眼底,待看到大家都臣服低頭這才滿意挑眉,指尖電流發出細碎的「滋啦——滋啦——」的聲音越發刺耳:「如果還有人有意見,大可以過來受我一掌之後出去自立門戶!」
這話一出,眾人齊齊噤聲——開玩笑,就雷環那一掌下去,就是一頭犟驢也得當場電趴下了,更何況說他們這小身板?
雷環等了一會兒見始終沒人再說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手一揮便有四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女人顫顫抖抖地從角落裡站過來:「好了,兄弟們大抵是乏了,你們陪著他們好好喝一杯,我上去找大哥聊聊。」
說罷,便起身大搖大擺上樓走了。
一直到雷環的身影消失在二樓不見,剩下的小弟們這才齊齊長舒一口氣,其中一個離紅毛比較近些的男人忍不住抱怨道:「紅毛你真的*是瘋了才敢這樣跟環哥說話,也不怕環哥一掌拍死你!」
紅毛訕笑著,伸手捏了一把花生米塞進嘴巴里大嚼特嚼:「嗐,我那不是喝糊塗了麼!」
然後推開身邊女人遞過來的酒,一巴掌扇在對方臉上:「滾,沒聽老子說了什麼嗎?還敢給老子倒酒!」
女人被打得身子一歪卻也不敢吭聲,只緊緊抱緊了懷裡的酒杯生怕它灑出來招至更殘暴的虐打。
然而儘管如此,她懷裡的酒仍是酒出來些許。
於是紅毛愈發暴怒了,重重一腳踹上女人腿間:「媽的,老子看到你就來氣!滾滾滾!」
旁邊的一個女人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把拽過被打得悽慘不敢吭聲的女人:「媽的紅毛你淨欺負女人算什麼事兒?自己嘴上沒個把門的惹出禍端還遷怒別人!孬種!」
……
倉庫不大,隔音也不好。
底下人的爭執與吵鬧清晰傳入二樓那間用物資箱隔出來的單間內。
雷環站在那張由被單做成的簡易門帘前,聽著裡面傳來的嬉笑打鬧,眉心不為人知地跳了跳。
想了想,還是屈指敲了敲旁邊的箱子:「龍哥?」
裡面的聲音一頓,一個窈窕的身影長身而起。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之聲,間或夾雜著女子不滿的低語:「環這時候來找你幹什麼?」
「嘻嘻,說不定是他終於想通了,想加入咱們呢……」
另一個女聲接著響起。
雷環眉頭緊皺,下意識後退一步。
「唰!」地一聲,門帘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個胸毛濃密的壯漢,以及緊緊依偎著他的兩名容貌極為相似的金髮碧眼的高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