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一路走來,他漸漸平靜了下來。最後停在了一個病房前,他看了眼門上的房間號,抬手輕輕敲響了病房的門。
開門的是個清瘦的高大男人,戴著眼鏡,看著挺斯文的。
這應該就是趙霄了。
「叔叔。」
趙霄微微頷首,「你媽媽在裡面,剛醒……」隨即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單紀哲的肩膀,說:「小哲,你媽媽她身體狀況不好,你說話……別太衝動。」
「嗯,你放心。」
單月住在特護房,裡面是一室一廳,空間還算大。單紀哲輕推開房門,聽到動靜的人就看了過來。
看著病床上憔悴到幾近脫相的女人,單紀哲錯愕的頓在了原地。
在他的印象里,單月總是漂亮優雅的。她生得明媚,一顰一笑都透露著優雅和自信,她愛整潔,衣服永遠是平整乾淨的,頭髮也被打理得順滑有光澤。
可現在,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病服躺在床上,露出的一截手腕瘦弱得只剩下皮包裹著骨頭,動人美麗的臉龐此時毫無氣色,白得嚇人。
她望過來的眼神呆滯無神,整個人了無生氣。對上單紀哲的目光她才像是後知後覺,眼眸堪堪有了點光亮。
「小哲……」
單月聲音輕顫,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已經一年多沒見的兒子,長高了,身體也強壯了不少,有在健健康康的長大。
「媽……」
「哎!快,快過來坐!」
聽到單紀哲喊他,單月激動得眼冒淚花,像是一潭死水落入一塊石頭,終於起了一層漣漪。
她盯著單紀哲看了好一會,才慌手慌腳的整理了下自己有些亂的頭髮,拍著床邊的椅子讓單紀哲過去坐。
「我來看看你。」
單紀哲放柔了聲音,朝她笑了笑,如冬日暖陽夏日清風,沁人心脾。
單月又驚又喜,忙說:「好……好。」
見單紀哲坐到旁邊,剛想摸摸自己兒子,卻又想起單紀哲不喜歡別人碰他,只能僵硬無措的收回了手。
只是眼裡盛滿笑意望著單紀哲,兒子長得隨她年輕的時候。
單紀哲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眼睛有些發熱。他把保溫盒放在桌上,伸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後,握住了她的手。
他才發現,記憶里嫩滑白淨的那雙手,如今手掌上生出了一層硌手的繭,不復原先的白淨,像牛皮紙一樣,發黃陳舊。
這才猛然想起,上初中時他發過一次高燒,單月因為送他去醫院,錯過了公司委派的那單大生意。不僅給公司造成了損失,還得罪了領導,被辭退了。
本身女生在職場就不占優勢,更何況是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單親媽媽。因為前公司領導的惡意抹黑,她很難被其他企業聘用,就只能去干體力活。
以前十指不沾陽春水,嫩得能去當手模的那雙手就是在那時候被磨破了一層又一層皮,癒合後跟繭子粘在一塊成了陳年舊印。雖然沒過多久又進了新單位,手頭寬裕了,但再想保養回來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