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確定,芙洛拉不是在開玩笑。
她是真的既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但也是真的非常喜歡著他。
五條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他天生不是一個擅長照顧別人情緒的人。很多時候就算注意到了這種情緒變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更做不到像夏油傑那樣每次都第一時間察覺到,並加以體貼細膩地開導。
所以對於自己不在意的人,十八歲的五條悟已經習慣了無視對方的情緒,免得內耗自己。
可芙洛拉不一樣。
他既做不到像對待不重要的人那樣直接不在乎,也很難處理她這種找不到緣由的怪異情緒。
好像無論他做什麼,糾正過多少次,她都不相信也聽不進去,只會固執地認為他們之間是脆弱的,短暫的,是隨時都會斷開的。
她拍照片的時候,就像是在保留什麼馬上就要枯萎的珍寶。每次從身後或者遠處看向他時,臉上表情都帶著五條悟理解不了的隔閡感與距離感,好像他們從來沒有親密過。
她每次叫他名字,湊近過來抱住他說「我喜歡你」的時候,聽上去都是在對他告別。
她好像一直都在準備著隨時失去他。
這種狀態讓五條悟很抓狂。
他理解不了,只感覺她和自己正被什麼東西牢牢隔開著,就像他忘記關無下限似的。她的內心世界被嚴密包裹在一層透明的,不可接觸的殼裡,抗拒著他所有試圖證明的一切,即使詢問也不說。
可她又是真心實意喜歡著他的,自我矛盾到極端,想起來都頭痛得要死,跟術式開啟過度快熔斷了一樣。
為什麼不相信他?
為什麼一邊和他在一起,又一邊隨時準備著離開他?
為什麼不管怎麼問都不說,還天天想那麼多,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
他自覺自己哪裡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這種態度?
越來越多的疑問,被質疑的煩躁,以及根本控制不住的強烈在意反覆疊加擠壓,蔓延在胸腔里,長出一根一根的刺折磨著他。
要不是她就好了。
要不是芙洛拉,別人愛怎麼糾結怎麼糾結,愛怎麼看他懷疑他都隨便,根本少不了五條悟一根頭髮,更入不了他的眼。
可偏偏那個人是他真心喜歡著的,很難不被對方的反應影響心情。
直到前兩天,累積的矛盾終於爆發。
許多次的詢問未果變成毫不收斂的情緒發泄。摘掉的眼鏡背後還是那雙見過無數次的蒼天之瞳,此刻卻浮現出格外尖銳刺人的冷淡,以及清晰的怒火:「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