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群外圍叫住那個剛吐完回來的項目經理,搓著手,侷促地問新工程怎麼不找他。
項目經理吐得頭昏腦漲,直接嚷嚷開了,說你打麻將欠錢的時候催債電話都打到我手機上了,我還敢用你?
袁老闆之前做生意被賭錢的人坑過,聽見了項目經理的話,叫王勇斌過去見他。
王勇斌誠惶誠恐,又有些興奮,到了大老闆的面前,卻見大老闆拉著鄭海陽的手,說孩子你看,這種賭狗,不能和他打交道,沒有好下場。
王勇斌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那天的最後場面鬧得很難堪,王勇斌的工友拉著他,袁馳和鄭海陽把他爹架走,周圍的人打圓場,差點驚動飯店的保安。
回家的路上,連鄭海陽都笑不出來了,袁馳爸爸酒勁兒上來了敵我不分,差點對著他腦袋來了一巴掌。
原本這只是件不愉快的插曲,很快就會被忘記。
直到第二天下午,袁馳去了李老師家。
老李在學校里教英語,寒假在外面開班賺外快,馮山月和鄭海陽也是他的學生。
今天下午一中的高三英語期末考出分,明天才發布,老李能提前看到成績,知道袁馳和鄭海陽熟,就讓他通知兄妹倆有空來他家領寒假要做的卷子,順便看一看英語分數。
袁馳打電話給鄭海陽,那個時候,鄭海陽的情緒聽上去有些不對。
袁馳還以為是因為昨晚的事,當著老師的面也不好道歉說我爹發酒瘋連累你了,正尷尬著,馮山月把電話接過去了。
她說,她一個人來領,鄭海陽要回家做晚飯。
沒想到她來的時候,臉色也同樣不好看。
袁馳猜她是和鄭海陽吵架了,這倒是稀罕事。這對兄妹上高中以後就再沒吵過架了,馮山月要考華京,鄭海陽等著妹妹一人得道,自己當雞犬升天,凡事都伺候著,很少給她臉色看。
袁馳摸摸腦袋,覺得不好摻和,乾脆閉嘴假裝看不見。
結果分還沒出,他的電話先響了。
是媽媽打來的,聲音有些抖,說我叫司機來接你,你回家別出門。
他還沒掛斷電話,馮山月的電話也響了。
她接起電話後皺眉,說要去醫院一趟。
袁馳本想說我叫我家司機送你,但馮山月走得很急,而且只要鄭海陽不在,她絕不單獨和他坐車。
他只好看著馮山月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
晚上他爸爸神情恍惚地回來,拽起袁馳,要帶他去馮山月家,給馮山月一家下跪。
媽媽給了他一個耳光,說你瘋了,你的錯還要連累兒子?
聽著父母的爭吵,袁馳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天夜裡鬧事的王勇斌認錯了人,要報復袁老闆的兒子,今天傍晚,在學院街的後巷裡,他用破碎的酒瓶底刺傷了鄭海陽的脖子。
王勇斌在街上吹了一個小時的冷風,才想到去自首。
但鄭海陽因為被發現得太晚,錯過最佳搶救時間,沒救過來。右頸部靜脈破裂,失血性休克致死。
袁馳當時在做卷子,筆尖在紙頁上洇出一團墨跡。
原本該躺在太平間裡的是他。
不可抑制地,腦海中先冒出劫後餘生的慶幸,然而片刻之後,令人窒息的恐慌與悲傷排山倒海般襲來,到最後連那點慶幸都被良心反覆鞭笞指責,消失殆盡。
明明是昨天剛見過的人,明明今天下午還通過電話,一轉眼對方就躺在太平間了。
腦海中有幾秒是完全空白的,漸漸地,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她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直到葬禮,他才見到馮山月。
馬上就要過春節了,外面的街上到處都是紅彤彤的裝飾,她家裡的擺飾卻都被收了起來,一家子穿著黑衣服站在白牆旁邊,素淨得有些悽慘。
袁馳從沒見過馮山月哭,那一次也沒有。
她遠遠地站著,望著遺像發呆,她爸爸看到袁馳一家來了,要拉馮燕芳和她一起來見他們。
兩家友誼的開端源自這兩個父親,馮山月的爸爸眼眶還紅著,卻故作大度拍拍袁馳的肩膀,說你和鄭海陽誰死我都不希望,你不要自責,好好準備高考。
馮燕芳當時站在他背後,看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十月懷胎的不是他,他最沒資格說諒解的話。
袁馳沒接話,卻聽到馮山月遠遠地說:「反正我希望死的不是我哥。」
她爸爸回頭罵了她一句沒禮貌,轉身又對袁馳一家苦笑,說這孩子自從鄭海陽去世之後就是這樣,小孩子太傷心了,你們別計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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