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預備著,忽然又有些恍惚,放在剛開學的時候,她寧可去操場上跑三十圈,也不信自己和馮山月能混成今天這樣。
王於英想過自己會如何戒備她,疏離她,提防她的暗算,與此同時又在她面前抬不起頭,卻沒想過兩個人能肩並著肩蹲在天台上,分享彼此的秘密,或者像這所學校里任意兩個普通女生一樣,結伴去洗手間。
她對著馮山月撣了撣指尖,動作很輕,其中的含義也從捉弄人變成了觀音施露似的祝福。
馮山月感覺到小臂上沾了一點涼意,莫名其妙地轉頭看王於英。
王於英仍板著臉,卻說:「祝你考上華京,好好讀書,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下一秒,許多水珠迎面灑來,王於英猝不及防地閉眼,再睜開時,看到馮山月一臉促狹地回敬她:「幼稚,以為我沒見過這招嗎?那我也祝你考上華體。」
王於英抹了把臉,瞪著她看了半天:「我是真心實意祝福你的。」
馮山月對著水池甩淨剩下的水:「我也是啊。」
王於英抱起胳膊,見馮山月的臉色也比之前要輕鬆了些,生氣的話到嘴邊,變成一陣笑。
她目光順著馮山月的動作看過去,看著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
她忽然注意到馮山月光潔的手腕內側。
王於英心裡突地一跳,回想起當初那柄落在匯雅樓走廊地板上的美工刀。
她沒忍住捉起那隻手臂。
「你的疤好得這麼快?」
馮山月一怔,頓了頓才說:「都過去半個多月了,本來傷口也不深……」
是個合乎情理的解釋,然而王於英直愣愣地盯著馮山月,腦海中閃過她的「英勇事跡」,以及不久前她在天台上說過的話,總覺得那把刀在馮山月手裡另有作用。
她把馮山月的手甩開:「你騙傻子呢。」
說完想去搜馮山月的衣兜:「刀呢?是不是還帶在身上的?」
馮山月一個後撤,不讓她碰到,可惜遇到的是個練體育的,動作比她還快,也不管這麼做是不是沒禮貌,簌簌兩下就從她衣兜里掏到了美工刀,攥在手裡打量。
「可以啊,騙我這麼久。」王於英氣笑了,滑動著那柄刀的滑塊,有點心灰意冷。說到底她也不是馮山月的什麼人,沒有約束她的資格,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馮山月的動向看,預防她的每一次出手。
她把刀還回去,大步走開:「你比我還厲害,你都用上工具了。」
馮山月揣好刀,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後。
走出匯雅樓了,王於英回頭,看到馮山月還跟著,為了追上她的速度,步子邁得有些急,臉上表情很彆扭,憋著一口氣似的,卻不肯服軟認錯。
她也根本沒覺得自己有錯。
馮山月與王於英對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還在跟著走,她腦子裡有些亂,想著早知道當初就不說謊了,卻很快又憤憤不平地想,憑什麼不能說,她愛說什麼就說什麼。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過了半天,她憋出一句話:「
你不許說出去。」
王於英回嘴:「你管我。」
馮山月不忿:「我都沒對外面亂說你的事。」
王於英翻白眼:「那你說去,隨便說。」
馮山月一噎,忍不住說:「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這事連我媽都不知道!」
王於英原本抬著下巴不拿正眼看她,聽完一怔,把頭慢慢地垂了下來:「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馮山月有點生氣,又為這種小學生說和似的氛圍而感到難為情:「還不是因為你先說了你的事,我覺得你會懂,才告訴你的,結果你根本不懂,只知道勸我別動手,說我聽不進話。」
她把手往兜里揣:「我都答應袁馳了,不會做那種進監獄的傻事。他還知道求我呢,你又要管我的事,又把我當傻子一樣防著,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會拿著刀和人硬拼啊?」
王於英想起考場上馮山月拿著筆尖戳向何志宇的一幕,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不見得」,卻頗識時務地沒有頂嘴,她嘟噥:「那小子和你熟啊,當然可以求你,我們才認識多久,我求你你會聽嗎?」
再說了,我在天台上都說那麼長一串了,說得那麼認真,這都不算求嗎?
馮山月連忙說:「你連試都沒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