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專門在街上飯店定了包廂,慶祝這一屆學生斬獲佳績,何志宇腳步發飄地去赴宴,多虧書包壓在肩上,才沒有飛起來。他給梁桂香打電話報喜,飄飄然間,沒有聽她多說,反而把目光移開,去看街邊的蛋糕店。
他掛了電話,破天荒地想要勇敢一回。
何志宇提著自己的十八歲生日蛋糕走進包廂,在座的同學大多考得很好,喜慶的時刻,沒有誰願意說掃興的話,反而對著他起鬨,說他是喜上加喜。
那麼多雙快樂的眼睛,望著他,那些讚美的表情,是因為他。
包廂的燈光明亮地照下來,有人在他耳旁打趣,何志宇你也太闊綽了,買這麼大個蛋糕,怎麼吃得完?
何志宇暈乎乎地揮手,嘴角沾著甜蜜的奶油,他說,沒關係,我帶回班上分了吃。
隨後便提著這個彩色的大盒子回到班上。
晚自習還沒開始,教室里零零散散地坐著些同學,各自讀著書,看他從窗外走過,誰也沒抬頭。
那股油然而生的豪情在冷色的燈光下頃刻間散去。
何志宇在班上是個透明人,出風頭的事永遠輪不到他,他不知所措地拎著蛋糕,心裡打起了鼓。
蛋糕被切過了,他們會不會嫌棄?大家都吃過晚飯了,他們還吃得下嗎?我一個人的藝考大捷,值得全班給我慶祝嗎?
像從前那樣,坐在角落裡,不期待別人的好意,才是他最習慣的姿態。
他竟沒有勇氣走到講台上。
可是,忽然間,路過的班長看到他手裡的蛋糕盒,驚喜地說了一聲:「何志宇你過生日嗎?請我們吃蛋糕呀?」
緊接著,幾個行事高調的同學也圍上來:「好哇,有吃的!什麼口味的?」
對每日苦學的高三生來說,有人帶來了生日蛋糕,意味著可以吃到甜食,可以起鬨唱生日歌,甚至再大膽一點,可以用奶油打仗。
他們不關心過生日的是誰,只是享受這個氣氛,想要找一點快樂。
而這些緣由,被眾人簇擁的何志宇根本來不及想,他只是小心地捧出那個被切了三分之一的蛋糕,嘟囔著解釋畫室的人吃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都很完整,沒人碰過。
很快,他發現沒有人露出嫌棄的眼神,大家催促他把那個蛋糕放在講台上,有愛起鬨的人在拍手歡呼,也有熱心的人去找打火機,準備給他點蠟燭。
教室里的燈關掉的那一刻,暖色的燭光映著他的臉。
世界安靜下來,走廊上其它班同學的打鬧聲也變得遙遠,班裡的同學圍著他,誰都不說話了,等待他許願。
何志宇幸福得呼吸都有些戰慄,這些日子所有的擔憂、恐懼、畏憎,在這一瞬間都暫時地消失了,他閉上眼,虔誠地許願,祈禱他的十八歲會越來越好。
下一秒,他吹熄蠟燭,睜開眼。
在頭頂照明燈亮起之前,他的視線越過重重人群,無意間掃過敞開的後門。
教室里黑暗一片,走廊的頂燈亮著,也因為隔得遠而只能朦朧地照出人臉的輪廓。
但是那張臉他絕對不會認錯。
是馮山月,站在門口望著他。
她竟然是笑著的。
噩夢、恐怖片、鬼故事,這些用於嚇得人魂飛魄散的東西里,最喜歡設置時刻被鬼打破的情節,也喜歡用角色反常的行為,來襯托詭異的氛圍。
就像現在這樣。
何志宇看到,馮山月用口型無聲地說:生日快樂。
她朝何志宇靠門口的座位指了指,頭也不回地離開。
再眨眼時,後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仿佛那是他的幻覺,但沒有誰會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候自討苦吃,產生這麼倒胃口的幻覺。
頭頂,同學把燈打開,頃刻間,何志宇的臉被照得慘白。
像有人拿電線對著他的手碰了一下,一股寒涼的麻意從指尖傳到全身,他拿塑料蛋糕刀的手忍不住發抖,刀掉在講台上又彈開,沾著的奶油弄髒他的衣服。
何志宇突然發現,今天買的蛋糕是草莓夾心的,切開後,模糊的紅色果醬從裡面滲出來。
像一團被人從心口掏出來的,鮮血淋漓的秘密。
有人哄鬧著搶過刀去切蛋糕,教室里的氛圍重新熱絡起來,比起他的沉默,大家更在乎能不能分到蛋糕上的草莓。
簇擁著何志宇的人群擠來擠去,他被推搡得搖搖晃晃。
沒有包廂里老師喜愛的目光,沒有乾杯時玻璃碰撞的清脆聲響,也沒有那幾根燃起暖黃光暈的生日蠟燭。
此時此刻,何志宇的腦袋裡只能想到一個畫面,像卡碟的電影機一樣反覆地播放著。
馮山月走之前,朝他的課桌指了指。
怎麼,她要給他送生日禮物嗎?
電光火石間,何志宇變了臉色,撥開人群往講台下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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