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著鐵盒在小房間裡焦躁地踱步,把那股燒腦門的怒火慢慢地發泄出去。
何志宇不打架,不抽菸喝酒,不逃課,朋友很少,總是安靜地看漫畫,有一點小虛榮,卻沒有逞強的膽子……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癖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哪裡學來的?
有毒的思想像病菌一樣在網絡的角落裡滋生蔓延,只需移動滑鼠,隨意點開幾個連結,青少年就能興奮而緊張地踏進新大陸。
青春期的荷爾蒙遭到一視同仁的刺激,卻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樹立正確的認知,意識到這些吸引眼球的畫面里隱藏了多少壓迫與暴力。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同理心,會對受害者的情緒感同身受。
世界是個大染缸,梁桂香小心翼翼地修建何志宇的枝丫,可只要孩子還在生長,就遲早會伸展出去,觸到來自外界的染料。
梁桂香精疲力盡地坐下了,不再去把原因歸結到誰的頭上,決定先尋找對策。
但很快,她卻想起一件更令她膽寒的事。
寒假的第二天,鄭海陽曾在死前來過小飯桌,拿錯了習題冊。
他前腳剛走不久,何志宇後腳就回來了。
何志宇在客廳里找了一圈,鞋都沒換,就藉口買文具轉頭出了門。
梁桂香還記得他那天連晚飯都沒回來吃。
再進門已經是晚上,老小區外的街上發生了殺人案,梁桂香惶惶不安地給何志宇打了好幾個電話,正擔心他遇上危險,他就回來了,心不在焉地敷衍她的責問。
以及,最關鍵的……開學時,在家長群寒假作業缺交的名單里,梁桂香沒看見何志宇的名字。
他的習題冊是從哪裡拿回來的?
從柜子里翻出鐵盒的第二天,梁桂香暫停小飯桌的營業,藉口回老家離開樟市。
高鐵平穩地運行,從南到北,她的心臟卻顛簸了一路,上上下下。
那個死去的男生,他妹妹突然的轉學,兒子拍過的照片,失而復得的習題冊,以及他這些天的異樣……
梁桂香有了一個很糟糕的猜想。
十三年前那個晚上,她看著那個男人在沙發上漲紅著臉掙扎,直到呼吸越來越微弱,最後徹底斷氣。
在那之後,她也有過一段魂不守舍的時間。
就如最近的何志宇一樣。
在樟市的梁桂香是熱情大方的,與人為善的,見過她的人都喜歡她、信賴她。
她的秘密被鎖在家裡的大門後,平日裡無人看見,也無人踏足。
然而何志宇是一根細細的鐵絲,卡在門縫間,使門無法嚴絲合縫地關緊。
只要看到他,看見他那張和父親相似的臉,梁桂香就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晚上。
現在,何志宇又闖下大禍,連她的處境也陷入兩難。
那根卡在門縫間的鐵絲一旦被撥動,隨著大門推開,審判的目光投向何志宇,投向她,她的秘密是否也會被察覺?
她應該不顧一切地揭破嗎,還是出於私心沉默?
梁桂香猶豫了。
在猶豫的日子裡,學校里的日子流水般過去,變故在她眼皮子底下一個接一個地發生。
馮山月不再來小飯桌吃飯,何志宇頭上多了一道傷疤,表情卻很輕快。
再然後,何志宇京美藝考的喜報傳來,她卻根本笑不出來,因為她發現當晚回來的何志宇也在強顏歡笑。
一輛疾駛的列車快要脫軌,她時而覺得自己在駕駛室,時而覺得自己被綁在軌道上。
直到今晚。
先是何志宇飛快地吃完了晚飯,離開的時間比平時早了很多。
他走之前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梁桂香看著他滿臉是水珠地出門,知道這是何志宇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的方式。
二模已經結束,為什麼他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緊張了?
然後是突然造訪的袁馳。
他曾告訴她,這兩天他不會來小飯桌吃飯,此刻卻出現在門口。
說是忘了拿東西,目光卻顯然在找人。
梁桂香知道,他和馮山月相熟。
他在找的是馮山月,還是何志宇?
那股不好的預感在大腦里蔓延,她耳旁已經響起了火車尖銳的鳴笛聲,卻仍要穩住心神,帶著點僥倖的心理試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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