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拉開天幕,照亮她陰沉的臉,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厭惡,王守成這才意識到那一聲笑是極度的嘲諷,原來他所有算計都是掩耳盜鈴,沈笳一直在做戲配合他,他的狼狽無處遁形。
他可以當不成副院長,可周豐更不配。王守成的右手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
當年在學校里他就是第一,周豐次次落在他後面,還時常請教些淺顯得不能再淺顯的問題。畢業時周豐甚至只去了一家小診所就職,這樣一個愚笨的人根本不配站在那麼高的位置!
更讓他難過的是,表妹明明知曉卻不知會他,仿佛被人往肋骨捅了一刀,王守成猛烈咳嗽起來。
「還有,你憑什麼覺得池丞的傷是我弄的?」沈笳自問自答道,「因為你起先就對我有成見,我做什麼你都會戴有色眼鏡看我,若是我做了好事你會覺得我這麼有錢理所應當,若是我不小心做了錯事,你會覺得我惡習難改。你站在道德的至高點看人,表面上信奉無規矩不成方圓,實則所有的規矩都只為他人設立。」
沈笳越往下說,王守成的臉越綠,活像個夜壺,又髒又臭。見他悶不吭聲,沈笳準備再添把火,把老王八變成紅燒王八。
「對了,你包的那個女大學生你老婆知道嗎?」
王守成只覺面上被人打了一拳,忙辯解道:「心是髒的看什麼都是髒的,思潔曾是我的學生,她找我探討學術,我接濟她生活,我們之間僅此而已,沒你想的那麼不堪!」
「哦……只是學生。」沈笳故意拉長語調,不解道,「那怎麼探討著探討著她肚子都大了?原來王醫生治婦科也拿手,真叫人佩服,就是不知道她生出的孩子長得會不會像你?」
「你竟然調查我!」被人一舉挑破陰暗面,王守成再沉不住氣,也不管後果,指著沈笳的鼻子怒罵,「你自己又好得到哪裡去,一個女人不在家裡相夫教子,偏要拋頭露面搶男人的活,明明有未婚夫,還到處勾搭野男人,你這麼做靳總知道嗎?」
沈笳張口結舌地看著他的方向,沒有反駁什麼,似是陷入巨大的茫然。
這一幕落恰落到王守成眼裡,他自以為踩到沈笳的弱點,得意地往下吐了口唾沫用腳碾開,頓時臉也不紅,氣也順了。
「沈小姐,我今天來不是與你吵架的,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但是董事長那邊我會如實匯報。」他準備給予她沉重一擊,「如果有必要,靳先生那邊我也......」
「你剛才說什麼?」沈笳回神,嘴角忍不住抽搐。
「我說我會如實匯報。」王守成冷哼一聲。
「不是這句。」沈笳摳了摳後腦勺,「我想起來了,你問我靳新知道嗎,幸好有你提醒,我現在就打電話跟他說。」
王守成驚得目瞪口呆,一口黃牙大咧咧露在外面,頭頂幾根毛被風吹地東倒西歪。
沈笳微笑著掏出手機,正準備點開通訊錄,一個白色的身影幽靈般躥至身前,牢牢擋住她的視線。
鼻尖縈繞淡淡的藥香以及......熟悉的皂粉香。
「你還真打。」
一直在門後偷聽的池丞不得不跳出來攔住她,白皙的手腕被他攥在掌心,觸手微涼。
他望一眼天色,左跨一步站在風吹過來的方向,陽台外下起小雨,細細的雨絲針尖般落到後頸,池丞靠得更近些。
方才包紮到一半時外邊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他走到門邊時
恰好聽到勾搭野男人那句,心裡有些彆扭,一聽就到沈笳要給靳新打電話下意識便沖了進來。
她敢打他還不敢聽呢。
雖然沈笳解釋過兩人是逢場作戲,畢竟頂著個未婚夫的頭銜,他總覺得第一次見面時靳新看她眼神中流淌著淡淡溫柔,像是深埋在地底的暗河,隔著層層偽裝也能聽見洶湧的愛意。
直覺告訴他,沈笳對他們的關係有誤解,再過一個多月他就會離開,他不想打破原有的平衡,不想讓那個男人知道他曾經存在。
掌中的手腕動了動,沈笳掙脫他的手,新奇地望著他,望著望著便笑了,如桃花綻放,明媚可愛,池丞不由心中一動。
沈笳飛快地睃了一眼,然後埋頭忍笑,忍著忍著肩膀顫抖起來,緊接著一串清脆的笑聲從胸腔震動而來。
與老王八對峙時她餘光瞥到門那邊露出兩顆頭,左邊那個她認出是王霄,右邊那個被繃帶纏了滿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像個木乃伊,滑稽的很,她一看就樂了,奈何還在吵架不能輸氣勢,活生生憋回去。
現在近距離觀察,哪兒還忍得住,一下就破功了。
池丞面上發窘,伸出食指推了推她的額頭。
「別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沈笳強忍笑意,踮起腳尖湊到池丞耳邊,慢慢眨了一下左眼,「我騙他的,其實我是想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