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彥不是所措低了頭,道:「好像是這樣子。對不住。」
小鄭道:「還有就是你們家的氣氛不好,挺壓抑的,你們看著都不開心。你們一看就不開心,每天這麼多規矩。當老闆又當老闆的規矩,什麼時候笑,什麼時候哭,都有人盯著。杜小姐大著個肚子還上班,怪可憐的。」
杜秋尷尬笑笑,問道:「那你開心嗎?」
「不開心。不過比在鄉下開心。在鄉下看麥子。在鄉下會覺得很悶,還沒有書讀,在這裡雖然累,可是好像離世界近一點。」
杜秋讓她說說自己的過去,聽完後目瞪口呆。小鄭對她的富有尚且能目睹,她對她的貧窮卻全無想像。小鄭還比她小兩歲,窮村子裡的窮人家,義務教育不用交學費,可要交書本費。她沒有錢,別人聽課她就罰站,被同學欺負也沒人管。十五歲輟學去工廠,上廁所要先向工頭回報,每人一天三次機會。
她能過來當保姆全靠運氣。有個老鄉被車撞了,人手不夠把她介紹給中介,做了五年,口碑不錯,又交錢託了不少關係,才能被選過來。給有錢人家做保姆,知道有油水,中介抽成也更多一點。
她在鄉下還有一個弟弟,攢不下多少錢,不過還有個夢想。想攢夠十萬後,歇半年去學畫畫。她現在正在網上學課練基礎。
「看來錢對你很有用。挺好的。」杜秋微微一笑,道:「我的生活里沒有奇蹟,不過我樂意創造一點奇蹟。」她準備借給小鄭二十萬,不收利息,不還也可以。就當白送給她實現夢想。小鄭沒要,因為覺得有詐。杜秋也不勉強,讓她想通後,隨時可以來找自己,留了一張名片。
因為家裡有許多送來的蔬菜水果,杜秋便讓小鄭拿兩箱再走。她不願意多要,就抄了兩個蘋果進兜里,手上抓了一個番茄邊走邊吃。看著她收拾行李,杜秋倒也佩服起來,這么小的一個箱子,竟然放的進她的全部家當和對未來的希望。
別墅區不方便搭公交,杜秋便叫司機過來送她一段路。等車來的時候,因為要走,小鄭的膽子也大起來,對杜秋道:「你和葉先生到底為什麼事在慪氣啊?」
「你能看出來啊?」
「能,我們底下幹活的都在說。吵架啊?那也好久了,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就不能低個頭啊?什麼事啊?」
杜秋感嘆道:「沒什麼事。道路不同,理念不合。他以變求不變,我以不變求變。順從規則才能改變規則。進入規則,卻被規則改變。規則和人,究竟是誰改變誰呢?」
小鄭眨巴眨巴眼,吸了口番茄的汁,一抹嘴,道:「杜小姐,我說句話,你別覺得難聽啊。我覺得你們日子過成這樣子,就是因為你和葉先生都不愛說人話。這啥跟啥啊?打啞謎啊?」
杜秋自然不動氣,只笑笑道:「啞謎猜到答案就不算謎。難就難在知道答案也改不了。」
小鄭走後,杜秋問道:「我真的給人感覺很傲慢嗎?」
葉春彥道:「不知道,因為我和你一樣傲慢。既然她這麼坦白了,那在她心裡我們和她是平等的人,平等的討厭鬼。」
「你好像很不高興?」
「我在反思自己,我自以為體貼。說不定才是最傲慢的。因為你太了解我,所以總把對世界的不滿也發泄給你。這樣對你好像也有點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