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個會吃人的怪物嗎?他照樣可以殺給太宰先生看!既然能夠再站立起來,那麼他一定會再回到那個人的面前,證明自己的價值!
得到他的肯定!
天旋地轉的視覺感受讓芥川龍之介更加眼紅,眼眶猙裂一樣,漆黑的瞳孔中翻湧的是任何人都讀不懂的執著與兇狠。
他攥緊了拳頭,更加嘶啞的讓【羅生門】的聲音傳出。冰涼的雨色中,堆積雜物的破舊小巷傳出了轟然巨響。
慘遭破壞的報廢牆體被黑色的凶獸穿透,水泥,牆塊,鋼筋,油漆一一都不能倖免。
從男孩兒身上的大衣生長出來的枝節,就是張著利牙的黑獸,橫衝直撞間連帶著怪物的身體一併刺穿,然後便是混亂一片的小巷。
遲緩笨重的身軀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黑色的猛擊打落在地面。
淡黃色的濃漿液體在瞬間噴薄濺出,在牆面,在地面,在芥川龍之介的身上都能看到。
仿佛長跑馬拉松完畢後,體力在擊倒怪物後一瞬間抽離開身體。芥川龍之介從來都沒覺得這麼疲勞過,他想要站起身子走出小巷,卻只能癱軟在地。
不可思議的目睹著朦朧雨色中逐漸化為齏粉的怪物,最終成為了虛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也就只有在場的坍塌和狼藉,能夠好好證明這一場戰鬥的真實存在。
消耗了所有力量的虛弱身體,再也支撐不起他想要前進的思想。
直直的向前倒去,芥川龍之介被污濁的泥水再次包圍,一股寒氣從已經被打濕的黑色外套傳遞到他的肌膚。
雨,灼痛了他的雙眼。
滴答不止的雨水好像是催命鈴聲。
想見那個人,想要再次看見那個人。想要聽見他的聲音,想要他再次表揚自己。
想要他真的親口說出承認自己的事實。
執念緊緊捆綁著他為數不多的清醒,野草荊棘一樣大肆生長,無邊蔓延的念想讓芥川龍之介摳挖著地面的縫隙。
那副殘破可憐的軀體與成片的雨水,污泥摩擦。
無意識的爬行全都由於他怎麼都放不開的執念,成魔一般至死不鬆手。
沒有聲音與景色,只是在快要接近他想要走出的巷口時,芥川龍之介感知到了細碎的腳步聲。再次伸手想要摸住地面時,他摸住了一角黑色的鞋面。
黑色的鞋面嗎?如此乾淨整潔,是那個人嗎?
是太宰先生吧,是他的計劃成功了過來找自己了吧?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名字被他一遍又一遍的細細叨念著,就像是最珍貴的寶物,他急切地想要讓這個名字給予自己安全感。以至於快要走火入魔。
身材高挑的黑色制服被沒有打傘的五條悟拍了拍。他饒有興趣的掃視了一眼這條小巷的慘狀。
墨鏡下的蒼藍色眼瞳,最終將視線轉移到身下匍匐著的男孩兒。
拖著過於寬大的風衣,遍體鱗傷的身體,以及不甘的眼神。黑色是五條悟看到芥川龍之介唯一可以歸納出的顏色,輕輕嗅聞著四周的一切後,他俯下了自己的身子。
他對這個在強大詛咒的攻擊生存下來的孩子,更加感興趣了。
而且,剛才的那一瞬間,他在身下的男孩兒周圍好像看到了一隻黑色的猛獸。
不管是不是錯覺,也真的是十分讓人感覺興奮呢。難不成是被詛咒的人類嗎?
好心情的笑了笑後,五條悟連大衣帶人把意識不清的芥川龍之介抱起。
沒想到他這次過來祓除詛咒還有了不錯的收穫?懷中蜷縮的男孩兒沒有什麼分量,好像是在感覺到觸碰後慢慢重回了潰散的意識。
芥川龍之介被突如其來的溫暖沖昏了頭腦,心心念念的名字再一次衝出了口腔。
混亂的思緒好像倒退了好幾年,那是芥川龍之介第一次見那個踏進黑暗,又把自己染成黑色的男人。
他,第一個老師,也是唯一一名有資格配被他稱為老師的人。
「老師·····」
太宰兩個字輕飄飄的咽進喉嚨,很遺憾的,芥川龍之介只吐出兩個老師的字眼,讓五條悟聽了個正著。
雨聲淅瀝中,身穿制服的男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莫名其妙多了個學生嘛,明明我自己也還是學生吧……」
雨聲依舊纏綿不絕,仿佛是慟哭著某個人的離世。而此時,一道驚人的閃電直直的劈落下來,照亮了五條悟抱著芥川龍之介的前進的路。
似乎又是在慶祝著一個新的靈魂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