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優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但來不及細想,那鮮艷的紅點就已經移動到了萩原研二的額頭處,像高懸於眾人頭頂的摩達克里斯之劍,不知何時就會掉落。
「萩原!快蹲下!」
降谷零大聲地提醒道,一股莫名的直覺讓古谷優覺得這樣根本就來不及,電光火石之間,他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火光在槍口處閃過,子彈正中萩原研二的胸口,炸開一道血花,衝擊的力道讓萩原研二向後仰去,正好,另一道子彈幾乎是同步飛來,險之又險地擦過了他的額角。
萩原研二的表情是困惑的,至少古谷優覺得應該是這樣,他自己此時正努力板著臉,試圖將自己投入此時此刻最合時宜的冷酷無情的殺手心態,但這個計劃可能只維持了一秒鐘都不到,古谷優臉上的表情便陡然僵住。
在原本萩原研二站位後幾米遠的地方,在古谷優視線的死角處,松田陣平已經不知在哪站了多久。
這一刻仿佛被無限地拉長,現場的一切都在這個仿佛已經成為永恆的時瞬間被放到最大。
降谷零憤怒的怒吼,亞歷山大喜不自勝的笑容,以及松田陣平看不清表情的臉。
「看來應該是一廂情願而已。」
高處的年輕boss如此說道,隨後按下了手上的某個按鈕。
爆炸聲從建築物的某處響起,這在降谷零的眼中,便是琴酒和里卡爾配合默契的證據,他咬咬牙,不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瞬間擊中古谷優的胸口,防彈衣並不能連動能一起徹底擋住,感受著胸口劇烈的疼痛,古谷優苦中作樂地想著,至少降谷零沒有瞄準他的腦袋,又慢了半拍咬碎口中的血包,一口鮮血就這麼吐在了地上。
「嘖。」
年輕的boss陰沉著臉,像是十分不滿自己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但低頭在面對引爆器的時候的認真卻沒有被負面情緒感染分毫,下手又准又狠,顯然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又是幾聲爆炸聲傳來,眼看著幾人頭頂的天花板也搖搖欲墜,古谷優沉默地望著天花板,內心想著其他幾個人如果能直接被嚇走留他自己一個人待著就好了。
亞歷山大見古谷優這幅半死不活的狀態有些著急,立刻也扣下了扳機,但是他的槍法並配不上他的野心,降谷零三下五除二就收繳了對方的武器,將人徹底制服。
松田陣平則趁著這個時候快步走到了萩原研二的位置,想要檢查對方身上的傷勢,古谷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們,因此也錯過了逐漸反應過來的萩原研二與松田陣平間的眼神交流。
從警這麼久,萩原研二也不是完全沒挨過槍擊,因此他很快便意識到古谷優其實是在救他。
而在救他之前古谷優便已經掏出了那把假槍,在意識到這點之後,青年的動機和目的便也很容易推理出來了。
松田陣平想明白一切之後緩緩起身,走到古谷優的身邊。
這人現在正躺在地上,嘴角溢著血,眼神空茫,看上去很是嚇人,但呼吸卻還平緩。
幾年前的那段短暫的相處時間中,松田陣平經常能在飯後看見古谷優這種表情躺在沙發上,一開始他還嚇了一跳,後來意識到青年只是因為不想洗碗所以在裝死而已才放鬆下來。
松田陣平有些想笑,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不出來,在撩開青年被血液粘在脖頸處的頭髮,並因此不著痕跡地感受到對方依舊強健有力的脈搏後,才緩緩開口:「你是想留在這裡嗎?」
古谷優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沉默了很久,之後遲疑地點了點頭。
「……好。」
松田陣平起身的時候,正好遇上忙完亞歷山大,趕過來的降谷零,和松田陣平不同,他知道自己那槍是對準的心臟,因此對古谷優奄奄一息的作態並沒有太多懷疑。
「走吧。」
松田陣平說道:「這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塌,我們這邊傷員太多了,沒有人手處理其他事情了。」
這個理由非常的合理,降谷零雖然有點猶豫,但也很快被說服了。
「嗯,你說得對,我們走吧。」
做戲做全套,松田陣平努力支撐起默認了自己選擇的萩原研二,最後看了古谷優一眼,隨後扭回了頭。
但實際上,兩人其實是松田陣平傷的更重,萩原研二感受著自家幼馴染微微顫抖的身體,悄悄分擔了對方大部分都重量,並小聲問道:「你確認要這麼結束嗎?」
松田陣平沒有說話。
現場很快就剩下古谷優一個,他又在地上賴了一陣,才緩緩起身跑走。
這一切都被年輕的boss收入眼底,他皺著眉,嘀咕道:「條子裡就沒一個好東西。」
說著他扭頭,望向琴酒:「你說呢?」
琴酒沒搭理他,實際上,他現在一直在回憶古谷優離開時的步態,那怎麼都不像身受重傷的模樣,有點像之前搭檔時對方耍小脾氣時的樣子。
年輕的boss沒收到回應有些生氣,隨後氣哼哼地來到了一旁白蘭地的屍首旁。
之前的一槍正中對方的腦袋,因此屍體的死狀十分的驚悚,但青年就像沒看見一樣,從對方的口袋中掏出了警方專用的手槍,在屍體的心臟位置比劃:「應該就是這裡……」
隨後是一聲槍響,白蘭地的屍體上,和古谷優之前被降谷零擊中的同一位置出現了一個血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