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來的還算及時,但是由於車禍和爆炸的傷害過大,再加上他的右腿應該時在多年前就留下了舊傷疊加,導致最後醫生只能選擇截肢保命……」
護士小姐對這位特殊加護病房的病人頗有印象,他是今天下午才從重症監護病房裡轉進普通病房的。
護士小姐帶著路加維爾在保羅大叔的病房前停下了腳步,她沒有立刻進入房門,而是壓低了聲音和跟著她同樣停下腳步的路加維爾說:「病人現在的生命體徵雖然基本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截肢手術畢竟……不是什么小手術,他至少還需要觀察一到三個周的時間。」
路加維爾默默地聽著,他望了眼病房裡,病房裡依稀能夠看清保羅大叔躺在床鋪上的輪廓,但卻沒有立刻進去。
「他醒過來過嗎?」
路加維爾有點邁不步動腳步,見護士小姐看向他路加維爾深吸了口氣,又補充說:「我是說,他知道自己……失去右腿了嗎?」
「他知道,但是在撐著簽完手術同意書以後,他就因為大出血昏厥了。」
護士小姐搖了搖頭說:「從手術結束到現在快一整天了,他只迷糊睜開眼了一兩次,但都是很快就昏睡了過去,他一直還沒有真的清醒過來。」
……簽完手術同意書?
是保羅……自己簽署的截肢手術同意書嗎?
路加維爾臉頰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裡湧上極其哽塞的情緒:在保羅還沒有收養傑米和蒂娜之前,在他還沒有回到韋恩莊園,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布魯斯·韋恩,他還在這個世界上擁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之前。
路加維爾和保羅還曾開玩笑地說過,他們是能在彼此老去後,互相簽下對方手術同意書的可靠朋友。
保羅,當時是什麼心情?
他身受重傷,幾近昏迷前,強撐著聽著醫生快速講述他必須失去右腿,拿著筆簽下那份手術同意書的時候……
他是什麼心情?
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的問題,但路加維爾還是忍不住地被愧疚淹沒:保羅曾經在無數次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朝他伸出了援手,但是,他卻沒能在保羅最需要他陪伴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
小丑。
路加維爾再一次無聲咀嚼著這個名字,心裡有什麼情緒在積蓄膨脹。
他憑什麼,奪取別人的幸福和生命後,還能肆無忌憚、活蹦亂跳地一次次成為他人的噩夢?
「但你不用擔心,因為是全麻手術,術後昏迷是很正常的事情。」
見路加維爾面露擔憂,護士小姐安撫他說:「算算時間,最晚凌晨三四點,他應該就會恢復意識了。」
「我知道了。」
路加維爾壓抑著吐出了口氣,他感謝地說:「謝謝,那我進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