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綠燈證明「狼王」在某方面遵守人類的規則。
隨著舊工業區的靠近，事物開始失去顏色，逐漸跟黑霧融為一體，人類越來越接近珍珠白的幽靈，甚至飄上天空。
蝙蝠俠抿緊的嘴角越來越下垂。
他前面早已看不到車輛，地上也不見道路，上下左右只有密密麻麻幽靈睜著黑眼睛目送蝙蝠車駛向盡頭的工廠。
失去了顏色的灰色建築靜靜聳立在黑霧之中。
這裡是哥譚老鋼鐵廠，象徵著哥譚舊貴族米勒家族的過往榮光，從大蕭條時期挺立下來，至今仍在出產，但入不敷出，也許明天就會破產。
蝙蝠俠跳出蝙蝠車。
黑色披風的一角從車沿滑落，已經離開數米的蝙蝠俠突然回頭，面罩上的白色目鏡眯起來。
——蝙蝠車正在虛化，眨眼間只剩隱約的輪廓線條。
當他躍回去檢查時，僅剩的輪廓線條也徹底消失，蝙蝠俠只觸摸到黑霧。
霧是活的，在黑色的皮質手套上遊動。
蝙蝠俠握緊拳頭，黑霧從指縫中流瀉出來。密集的黑眼睛堵住蝙蝠俠來時的路，卻沒有一個越過大門的線。
他們，或者說祂正靜靜地看著蝙蝠俠，無聲催促。
祂沒有狼的好耐心，恐怕是個急性子。
蝙蝠俠停頓了一秒，轉身跳進黑霧的源頭。
隨著城市地下資源的耗盡，哥譚從工業港口城市向金融城市轉型。舊工業區只剩幾家半死不活的工廠還能堅持偶爾開工，早已從曾經的哥譚心臟變成時常發炎的闌尾，藏匿著無數罪惡。
深淵實驗室表面上由米勒家族控制，實際上跟神盾局有關，但拐了幾道彎給深淵實驗室提供資金的組織屬於九頭蛇。
他們利用變種人研究上帝因子尋求永生。
毫無疑問，實驗失控了。
黑霧繞著蝙蝠俠翻湧，如流淌的烏雲，熱情地為他指引方向。
通往地下實驗室的電梯主動打開，閃爍的燈光穿透黑霧照向蝙蝠俠。
蝙蝠俠頓了一秒。
他又聞到熟悉的花香，而且更加清晰，花香里混合著淡淡的菸草味，就好像有人吸完雪茄沒換衣服就走進花房。
窺視感更強烈了，並散發出淡淡的情緒——像餓著肚子忙碌整天回蝙蝠洞時收到阿福小鬆餅的傑森。
壓抑的興奮，以及強烈的食慾。
第2章 蝙蝠不能吃
這是個註定要毀滅的黑暗世界，只剩回收再利用的價值。
【我是世界的湮滅，是萬物的起源，是神王之王，是君主之主，是DC之……咦，什麼東西？】
達克萊斯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但不重要，記憶空白就當是新生，回收世界有本能就行。
如果沒有蝙蝠俠。
蝙蝠俠差點崩掉達克萊斯的牙。
黑暗之神沒有牙齒，這只是形容蝙蝠俠太硬，消化不了。
為什麼會有人將整個城市的黑暗容納自身，一人背負一城，仍能保持理智，拒絕墜落？
達克萊斯看向闖進黑暗領域的蝙蝠俠。
城市無盡的黑暗正源源不斷朝他匯集，將他打造成大號巧克力。
蝙蝠巧克力上流淌著濃郁的信仰——信仰源自他人的精神投射，有恐懼、仇恨，也有感激、愛戴。它們不僅來自本世界，還有更高維度的存在視他為精神的寄託、心靈的主。高維意念投射產生的信仰之力，聞起來像奶油般香甜。
恐懼、憤怒、絕望、悲傷、痛苦、暴力、焦慮、自責、抑鬱……亂麻般的負面情緒就是點綴在奶油巧克力上的水果粒。
黑暗在上，這是一顆沾滿水果粒的奶油巧克力！聞起來那麼的香甜可口！
達克萊斯感到饑渴。
黑暗神力簇擁著蝙蝠俠，幾乎跳動出愉悅音符，邀請對方融合共舞。
有什麼在保護蝙蝠俠，明明對黑暗的親和高得不可思議，但湮滅一切的黑暗神力，遇到他卻跟哥譚的雲霧一樣無害。
不能回收，嚼不動，也吃不到。
達克萊斯指引蝙蝠俠靠近核心，離得越近，甜美的氣息越濃郁。
蝙蝠車就像餐前的開胃點心，絲毫沒有平復心底的饑渴，反而越吃越餓，想要吞噬的感覺越加強烈。
祂忍不住了。
·
「叮——」
仿佛通往地獄的電梯停止下墜，滑開的電梯門後是一個昏暗的幽長通道，深紅的燈光明明滅滅，如同一張咧開的大嘴，等待獵物主動走進怪物腹中。
蝙蝠俠確認前面有陷阱在等著他。
背後窺視的怪物已經不再遮掩情緒，那股明顯的期待與興奮從空氣中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