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看得開,就不怕這一別,再也見不到了?」
「只要我們的方向一致,就不怕見不到。」
「呵。」對方的語氣聽不出是讚美還是嘲諷,「你們倒是情比金堅。」
「指揮官說笑了。」郁聞安認認真真收完最後一筆,合上記錄冊:「亂世談情愛未免有些奢侈,我還是知曉輕重的,在一切還未塵埃落定之前,我會以她的性命為重,多的不敢奢求。」
亂世的生死不定,大家都害怕今日活著的人,明日就死去,久而久之,他們變得冷漠,變得乾枯,不敢從心裡分出一丁點的感情給別人,生怕日後分離還要經歷剜骨之痛。
指揮官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專屬嚮導,儘管他已經拿到了資格許可。
所以他是有些嫉妒的,嫉妒郁聞安可以坦然面對分別,嫉妒酒時擁有一個如此掛念她的嚮導,當然,更多的是嫉妒他們兩個,居然擁有一段無比令人羨慕的羈絆。
「哼。」
指揮官不知不覺走到郁聞安背後,後肩後窺覷那個被他記錄的異種玻璃盒,最後將侵略的眼神落到他的側臉。
清冷俊逸,貌如天人。
白皙的皮膚和冷光融合的剛剛好,讓人忍不住想要掐上去。
摧毀欲從欣賞中迸發,指揮官抬起手,迷戀而急切地圈住郁聞安的肩膀。
纖細的肩膀令他乘醉。
這就是嚮導的身體嗎,那麼脆弱,那麼容易掌控,仿佛天生就該臣服在哨兵的手中。
人到中年,也迎來了第二波心動。
指揮官突然環上了郁聞安,讓郁聞安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靈巧借力,躲開了中年男人的禁錮,假裝對指揮官的輕浮視而不見。
「指揮官大人,我雖不能淨化異種,但一定會履行職責,好好看守淨化台的。」
平靜的反應令輕浮之人倍感無趣。
「後天,我有個動員大會,還得邀請您配合我去演演戲,給戰士們打打氣。」指揮官將此行的目的告訴他。
「白塔要出征?」
「親王說了,聯邦城區也要建造地下城,光靠城區的那些太陽能發電如何有辦法維持地下城的運轉?所以我們得加快進度,多儲存一些能源。」
「這才剛修養沒多久,又要發動大規模的行動,恐怕會引起戰士們的諸多不滿。」
「那又怎樣?誰讓他們天生哨兵,除了打仗什麼也不做不了吶。」指揮官撿起台子上的異種盒,又輕蔑地丟下,「心疼一群戰爭機器做什麼,莫非您愛屋及烏了?」
酒時的精神海被污染的時候,他這個專屬嚮導擔憂急切的模樣歷歷在目。
「他們為您辦事,你不心疼嗎。」
「哼,誰不是這樣過來的。」指揮官面色陰沉,「您吶,就管好這煉化爐的開關。這些盒子的異種......」
「哐!」
檯面上整齊的玻璃盒被打散。
指揮官:「也不用糾結能不能淨化了,直接扔進爐子燒了就行。」
淨化室的熊熊大火投射在監控屏幕上,指揮官站在面前,就像在被烈火灼燒。
在酒時離開白塔的第三天,大規模的異種捕捉行動正式開展,沒有定下終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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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時回到天啟的那一刻,一切似乎回到了原點。
但很多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經歷了徵兵式的動員,學院裡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比如說,酒時隔壁宿舍換了兩個眼神清澈的女哨兵,酒時第一天回來去隔壁借沐浴露,穿著大背心就去了。她們一口一個甜甜的學姐,整的酒時險些沒回來。
還比如,露天的操場上,那些傳球很猛、喊聲很大的哨兵不見了,換了一批又菜又愛玩的年輕人。
酒時走在去往練習室的路上。
土壤肥沃、樹木蔥鬱,白色的建築隱藏在枝葉之中,安靜而平和。
清風拂過酒時的臉頰,帶著微涼的水汽,她才驚覺氣候的更迭。
「已經秋天了啊。」
一個夏天就這麼熬了過去,馬上又是冬天了。
溫和的光掠過樹蔭,在陸地上閃閃發光,那麼明亮、那麼充滿希望。
酒時倍感不真切。
她用掌心接住流瀉而下的光,斑駁的光影化作蝴蝶,躍動在五指之間,靈活、翩躚,但當五指緊握,它們立刻消失在掌心,又在手背重現。
那麼虛幻,不可捉。
如果,她所熟悉的這個世界也是假的......
念頭一閃而過,那個瞬間,後脊竄出一股森寒。
酒時趕緊終止了那些恐怖的聯想,快步走向訓練室。
呸呸呸。
好好把身體素質提上去才是要緊事。
二樓的訓練室已經滿員,酒時走到長廊盡頭的時候低聲罵了句「見鬼。」
這都放假了,怎麼還在卷生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