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她被抽出的樹枝扇倒在地,屁股坐散了黑液,嵌進地里。
面前青蔥的樹幹升向天空,竄入火海,逐漸茂盛了枝葉,粗壯了枝幹。
它如了酒時的願,又一次生長在精神海之外的地方。
地殼的運動逐漸平緩,局勢似乎穩定了下來。
火海消散,空留染色的雲煙積在天空。
還有一隻震翅的烏鳥。
它懸停,俯衝,「刷」地一下墜入豐茂的樹冠,無影無蹤。
酒時用力擠了擠眼眶,再往那兒瞧,烏鳥的身影沒有再出現。
而異動發生了。
身下的白色土地一點一點倒流,眼看著就要將酒時送進裂谷,她腳邊的粘液纏住她的腳踝,將她從危險的邊緣拽了回來。
酒時跌落在安全區,地面還在不斷收縮,她摸著屁股爬起身,毫不猶豫轉身。
「跑!」
她捏起一團黏糊糊的液體,向著相反的方向逃跑。
液體順著她的指縫溜走,她毫無察覺,一門心思地向前跨步。
倒流的速度越來越快,阻力加劇,無論多麼拼命,她始終停滯不前,甚至跌倒。
該死!
酒時的手指陷入地里,指縫被泥土撐開,疼痛滋生。
她顧不得疼痛,越抓越用力,奈何攔不住倒流的土地。
周圍散開的異種重新匯聚,從四面八方爬向酒時。
它們順著手臂,大腿,腰腹,腳底慢慢攀爬,慢慢收緊,逐漸將酒時包裹起來。
「唔!」
她被吞得只剩下鼻子和眼睛,四肢裹得緊緊的,越用力掙脫,黑液裹得越緊。
血液流動阻斷,養分供給不足,酒時的臉蛋憋得發紅,肺部險些爆炸。
「噗!」
黏糊糊液體衝著天空噴出一隻酒時,她如同發射出去的子彈,「嗖」地一下飛好遠。
斷線的身體跌落在滾燙的沙地里,連著翻滾幾圈才停下。
肩膀和膝蓋的疼痛阻擋不了酒時逃命的心,她手腳並用,狼狽地往前攀爬。
手心觸沙的感覺慢慢襲上來,她震驚地望向本該是白色粘土的地面。
沙地?
異種一口給她噴出污染區了?
酒時半憂半懼地回頭望去,裂谷的縫隙還在視野當中,那片綿延幾百公里的白色土地正在消退,倒灌入裂谷。
記憶中的那棵巨樹擠出裂縫,扶搖直上,割裂了整片蒼穹。
樹幹在生長,綠葉也在生長。
它帶著吸乾一切的勢頭蓬勃向上,毫無止境。
酒時從沒見過長勢如此可怕的植物。
她心有餘悸地蹬腿後撤,眼巴巴地看著面前的巨物。
不敢想像,如果它一直長在精神海里,會不會將她的腦殼頂破。
黑白的世界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消失,白沙,枯草,藍天,烈日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異種順著白土地落入裂谷,重回來時的那片未知地帶。
最終,萬籟歸於寂靜。
曾經被破壞的生態位,從此歸位。
無人光顧的大陸回到了從前,靜悄悄地供養著生命,一半是已知,一半是未知。
荒涼白沙之中,酒時孤零零地癱坐著,和落日巨樹遙遙相望。
古老的傳說中有一棵樹,據說那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每天都會有一隻金烏馱著太陽飛上天空。
此刻,此景映入酒時的眼眸。
綠蔭如蓋,火鳥盤旋,天地在紅光中失色,如夢如幻。
『天降日主,異種將死』
是指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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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珊親眼見證了白色退散的過程。
白色土壤像是退潮一般,飛快地從腳下掠過。
巨大的力量捲走了她和郁聞安,他們坐在土壤上
火燒雲海之下,酒時蹣跚走來,她手中空無一刃,跌跌撞撞,從這片荒涼大陸里走了出來。
「酒……時……」
魏紫珊雙腳被禁錮在原地,愣怔地看著那個絕境中生還的女子。
重生的大陸在她身後,未來的道路在她腳下,她渾然不覺,走得吃力。
最後,酒時來到魏紫珊跟前,疲憊的眼皮忍不住打架,她瞥向地上昏迷的人,瞭然地笑了笑,用盡最後的力氣說: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