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上面掉下來的。」沐朗說道。
林棋冰對比了一下上半櫃和下半櫃,判斷道:「上半部分的櫥格比下半部分淺,應該是最深處有暗格,只是年久失修,所以這個文件袋從上半部分暗格的縫隙掉下來了。」
兩人將牛皮紙袋拿出來,拍打幹淨後,打開了封口。
裡面是一沓紙,因為時間久遠,上面的油墨字有些暗淡,又小又密,角落還帶著個戳印。
林棋冰抖了抖紙上的灰塵,剛想瀏覽,一張照片就從紙頁間掉了下來。
照片是張合影,色彩帶有早期彩色照的過曝色調,顯得陽光陳舊。
畫面中共有四個人,一名大約三四十歲的蒼白男性,身穿船長制服,站在畫面最中間。
而他的臂彎里,摟著一名輪椅上的女性,用大手絹裹住大部分皮膚,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可能由於病容憔悴,她應該比看起來要年輕。
在這一男一女的旁邊,是一名十幾歲的少女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兩人緊緊挨著,表情頗為怯懦和不自然。
林棋冰指向那名少女,其雖然年紀小,但輪廓已現美人姿色:「看,這不是莎麗小時候嗎?」
照片上的少女男孩赫然就是莎麗姐弟,她將目光移向成年男女,皺了皺眉頭:
「這兩個大人的眉毛和眼睛也很相似,感覺有親緣關係,而且不遠。」
只是船長制服男子看上去更健康,而憔悴的輪椅女人顯然體弱患病,皮膚上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紅色瘢痕。
「真是個詭異的家庭。」沐朗評價道。
是了,家庭。
這顯然是某一任船長的家庭合影,按照莎麗的年齡變化來看,應該就是第三任船長,那個黑影。
林棋冰忽然想起來,難不成莎麗姐弟和船長有親戚?
她看向那一沓印著戳章的紙,發現這竟然是院的領養證明,領養對象正是莎麗姐弟,他們被領養時的年齡分別是15歲和8歲。
「莎麗的弟弟叫阿樂,他倆是父母意外死亡後,無人收養才到的孤兒院,那個時候莎麗已經記事了,她和阿樂分別出生於七月七日和九月六日,這個數據應該是準確的……」
「等等。」林棋冰忽然抬頭,說道:「你還記得明月女神號失蹤的日子嗎?」
沐朗很快回答道:「七月七日!」
為什麼遊輪失蹤會和莎麗生日是同一天呢?
懷著這個疑問,林棋冰翻過下一頁,挑選著有用的信息:「孤兒院教職工對姐弟倆的評價是,能歌善舞,具有藝術天賦,性格安靜友好,兩人感情極佳,拒絕被分開領養……」
「可船長和那個女人——就算是他的姐妹吧,為什麼要收養這兩個孩子呢?」沐朗思索道。
林棋冰重新拿出那隻航海記事本,和收養證明對了下時間,說道:
「船長收養姐弟的時間,恰好在那次雷暴之夜的航行後,他幾乎是在下次休假時立刻跑去領養了他倆。由於社會聲譽較高,經濟條件不錯,孤兒院通過得很快。」
事情變得奇怪起來了,船長收養了莎麗姐弟,卻讓他們在船上跳舞擊鼓唱歌,難不成他是一個頭腦油膩的商人,想利用這對姐弟,為自己的遊輪航線牟利嗎?
而且即便如此,也不會導致遊輪失蹤變成幽靈船啊。
林棋冰不解地說:「沒這個必要啊,船長又不是航運公司的股東,他拿的錢再多也是死工資,最多因為航線火熱而得到一些獎金,何必呢……」
「往後翻翻呢?」沐朗問道。
林棋冰手中的紙張還剩兩頁,她翻過去,卻發現孤兒院的收養證明到頭了,映入眼帘的新紙頁,是一張訃告,附帶了死亡證明。
「訃告,家妹晟水因病醫治無效,於x年x月x日去世,享年31歲……」
訃告被撫得很平,但周圍有毛邊,邊角還隱約有圓形皺痕,顯然是被人拿著垂淚多次。
而死亡證明的證件照上,赫然是那名手絹掩面的輪椅女人的面容。
「她和船長真是兄妹啊。」沐朗嘆息。
林棋冰看了一眼,說:「船長妹妹的死亡時間就在收養了莎麗姐弟後,前後不到兩個月吧。」
「死因是什麼呢?」
「不清楚,這上面的用詞很曖昧,只是說由於某種重病,以及多種併發症死亡,而且晟水原本身體就很弱。」
「那麼雷雨航線的那次,乘客們不是患過集體傳染病?會和晟水的死有關嗎?」
「這就不知道了。」
檔案里的紙頁還剩最後一張,林棋冰懷著某種預感,開啟了最後的那一頁。
那是一張白紙,很簡單,只有一句手寫的話,字跡幾乎力透紙背,筆畫顫抖。
「我將永遠站在這,唾棄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