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安靜非常,林棋冰和同伴們對視片刻,忽地,她蹲下身,幾乎是半趴著貼在馬桶下面,良久,她握著拳從那站起來,指著一處斷裂的瓷磚說道:「看。」
沐朗等人看過去,發現瓷磚一角是破碎的,被某種膠質的建工材料抹平了,其中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深色顆粒,有點像凝固的血液。
林棋冰攤開手掌,上面躺著半枚斷裂的指甲,沾著的血已經乾涸,連著些碎肉,從寬度判斷來自一個男人的手指,這是她從馬桶後面掏出來的。
「這裡發生過戰鬥,或者說鬥毆,就在圍繞著這隻馬桶。」林棋冰說道:「而絕大多數痕跡都被人為掩蓋了。」
「什麼樣的戰鬥姿勢才能把指甲崩到馬桶後面啊?」遲一婉不太能想像得出。
「指甲斷成這樣,應該是手摳在地面或者馬桶外壁上導致的,而且碎瓷磚也在馬桶側方,這個空間站不了人,應該是用拳頭捶或者用腳踢蹬才留下的。」林棋冰思索道。
她想了一下,蹲身做了個姿勢,雙膝跪地,脖子下彎,頭臉對準馬桶,右手自然垂落到碎瓷磚的位置,還差三寸能觸碰到地磚。
「如果有人抓著我的脖子和後背往下壓,我的頭浸入馬桶里時,手恰好能碰到地磚。」
「再假如我感到十分痛苦,並且無法反抗,我的手指就會抓。這是生理反應。」
主播們的表情都有些悚然,侯志看向林棋冰,訥訥道:「林姐你是說,這傢伙……李萊是被人為溺死在馬桶里的?而且下手的很可能是船長之類的人。為什麼?」
林棋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淡淡道:「這取決於李萊的床褥子下藏了什麼東西。讓他被船上的人封口,以至於死後都不得安寧,非得告訴我們才行。」
一行人離開浴室,沐朗率先翻開被褥,從鵝絨被到床單和褥子,一層層都被揭起來了,卻沒發現任何夾帶物品。他們對著兩床凌亂的白布發呆,「不會是客艙服務人員把布草換掉了吧?」
「不一定。就算是更換布草,也不會連床墊褥子一起換的。」遲一婉否決道。
這時,許久沒有發出聲音的闡鳶坐了下來,他折了折被撩起的床褥,蜘蛛腿般的長手指四處拍打了一下,然後停在一個位置,看向林棋冰:「啦啦啦。」
林棋冰走過去,在闡鳶的配合下,用黑刃將褥子側面挑開,四手合力一撕,隨著棉絮紛飛,一份牛皮紙包裹的文件一角露出來了。
李萊竟然把這東西縫在了褥子裡面!
「那人生前是幹什麼的啊?間諜還是商業機密持有者?這也太離譜了。」侯志嘆了口氣。
林棋冰打開牛皮紙文件袋,沐朗理出了一片乾淨的床鋪,她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所謂的「機密」是一沓紙,還有好多張照片,都是上世紀那種軟舊的彩色調子。
眾人七手八腳地閱覽著,林棋冰拿著兩張紙,讀完了上面的字,說道:「這是對暉海的調查記錄。上面寫了他為外界所知的幾乎所有生平,從中學到大學,再到工作。」
「是啊。我這也是,還有暉海的家庭住址之類的東西,以及同事、老師、同學和老鄰居的口述。基本上都在夸暉海。這個李萊到底是幹什麼的?」遲一婉納悶道。
闡鳶攪和著亂糟糟的紙張和照片,也沒人管他搗亂,忽然,他食指勾著一張被帶子串起的卡片,上面的塑料封殼已經老化泛黃了。林棋冰接過來一看:
「記者證。」
李萊竟然是一位記者。
「快看這些照片,上面拍的是……」沐朗拿起幾張照片,畫面中是新舊各異的建築,有的像居民樓,有的像平房小院,有的則像旅遊區的豪華酒店,很多照片都拍到了不同的濃艷女子,還有俊俏男人,全都是面目麻木、衣著異常暴露。
「這是紅燈區吧?」遲一婉很快看了出來。
沐朗點頭,說道:「看來李萊在調查暉海,並調查得很深,已經挖到了他曾經□□的事情。」
「何止啊!」侯志低聲嚷嚷道,他把幾張紙向前遞了遞,「你們看,這裡全都是剪報和警局公布過的記錄,差不多二十名被宣告死亡、遇害或失蹤的娼妓,各國各地都有,最早的是蘭特,緊接著是鋁港,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港口城市,應該是遊輪航線途徑過的地方……」
「和日記差不多能對上,不過李萊調查到的應該不是全部,而是一多半。」林棋冰說道。
「媽呀。這位小記者差不多把暉海乾過的事情挖穿了,就差他帶頭搞邪教的事情了……怪不得暉海要幹掉他呢。」侯志驚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