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旋身,臉偏在林棋冰面前,將刀刃湊在臉上,刀柄對著林棋冰,琥珀色眼瞳上抬,認真道:「挖哪邊?」
侯志坐不住了,想從身後逮他又怕碰到,只能苦勸:「哥們你冷靜一點……林姐,林姐你千萬別當真……」
林棋冰掃了沐朗一眼,對方仍笑盈盈的,刀尖就戳在眼下一厘米,只要握住刀柄,一刺一挑,就會有一顆熱騰騰的潔白球體脫眶而出,上面還覆著清澈的琥珀色虹膜。
「別聽他們的,我真不怕。」這話說得好像他很樂意被林棋冰挖眼睛似的。
「別鬧了。」
她的聲音有些疲憊,兩指夾住刀柄,技巧性地向外一抽,這才讓利刃離開了沐朗的皮膚。
林棋冰轉向靈盤上的鬼怪軍痞,聲音冷清,「我放棄。」
說是不能挖,但當放棄的話真被說出來,同伴們鬆了口氣之餘,又升起了新的擔憂,放棄的後果到底是什麼?
只見靈盤上的鬼怪軍痞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與此同時,祠堂外屋檐下的銅鈴「叮噹叮噹」地響了起來,聲音清沉悠遠,隨夜風飄散各處,附近很多處院落都能聽到,林棋冰猛然一驚,背後涼得發瘮,又多了貼上來的東西。
禁忌被觸犯了!
靈盤化為虛無,只剩木盒放在原地,林棋冰噌一下站起來,這麼大的聲音,只怕會暴露位置,把互助者他們引過來!
「快走!」
林棋冰抱著盒子跳下台階,剛推開祠堂門,就險些被一股陰風吹了個趔趄。
只見兩棵梧桐樹下,竟有一個白色的隊伍,悠悠蕩蕩地朝著林棋冰過來了,那支隊伍立著棍兒揚著幡兒,白色布帶子在夜色中無比醒目,而在隊伍的中後方,橫陳著一具方不方圓不圓的長形,十分弔詭。
是一支送葬哭靈的隊伍。
一片白色紙錢落到林棋冰腳下,她低頭一看,竟然是淡白色樹葉子剪成的紙錢,而再抬頭望去,那支殯葬隊竟也不是人,它們很矮,只有常人膝蓋那麼高,個個都黑黢黢的。
居然是一隻只大老鼠、大甲蟲和大□□組成的送葬隊伍。
而隊伍中後方舉了一口不似棺材的棺材,人類的體型尺寸,形狀不規整,像個筒子,林棋冰這才看清了,那不是棺材,而是一卷裹著人屍的草蓆。
草蓆筒子頂部沒過屍體的頭,尾端則露出一雙腳,已經白骨森森,而那些大老鼠、大甲蟲和大□□們扛著它,就像螞蟻搬了大塊的糖,一路直直朝著祠堂而來。
「糟了,靈盤招來東西了!」
林棋冰等人速速躥出,掠過石階風鈴,往祠堂側面的圓石小路衝去,越過兩道葫蘆門,回頭一看,那支鼠蟲蛙的葬隊竟轉了方向,又朝他們踏步而來。
白樹葉剪就的紙錢漫天飄落,像在晏府的這一位置下了場局部雨。
「我的天啊,它們速度好快!」
「跑啊!」
一股冷臭的味道遠遠飄過來,林棋冰等人捂住鼻子,頭也不回,繼續向前狂奔。
而在晏府的另一角,又有一個靈盤悄然消失,皮百里站在院中眺望遠方,發現祠堂的方向好像飄起了怪異的小雪。他眼睛一眯,唇角勾了起來。
第179章
皮百里站在一處廊檐下, 身邊是不動如山的黃銅風鈴,身後是展開的門扉投下的影子,從門檻蔓延到他的腳後跟, 卻在腳邊橫生出另一道凹凸的暗色, 那是倒伏在地的路曼。
傍晚之前, 在園林中暫且壓制了伯勞鳥的污染爆發後, 互助者們來到了這處可以暫且棲身的小院,事實上,它更像是供府上少爺所用的外書房。
就在剛剛, 互助者聯盟的核心團隊經歷了一場刺激的靈盤儀式, 除卻抖落了一簸箕的皮肉碎塊外,他們終於得到了晏府女兒屍骨的大體方位——此地的正北方, 再次指向園林和後院的方向。
「你還行嗎。」皮百里沒有低頭,路曼在地上蠕動著,沒一會工夫,她顫抖地從上下嘴唇里抽出一根長針——豎著的針,沾著血,即刻招來了背後的一道陰冷。 「爬不起來就自己留在這吧。」他冷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