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冰沒有回答,而是一步步走過去,路曼身體一震,防備地看向她,手中的武器若隱若現,似乎很怕被順手滅口,眉宇間浮現出一絲狠戾,沒有人比她更懂什麼叫兔死狗烹。
「……」林棋冰停了下來,身形因過度消耗而搖晃了一下,路曼捕捉到這微不可察的弧度,笑意和恐懼交雜著扭曲了她的表情,這讓她覺得自己和林棋冰稍微平等了一些。她第一次朝著「伯勞鳥」的臉昂起下巴,「怎麼,沒勁了?」
「你有什麼打算?」林棋冰開口,熟悉的聲線沖淡了路曼的不適感。
路曼抖了一下,強自道:「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她看向林棋冰的目光有些猶疑,此刻的林棋冰虛弱得超乎想像,別說待會肯定會進來的皮百里,就是路曼,說不準努把力都能幹掉她……幹掉她?
或許真的可以呢?
林棋冰察覺到路曼的眼神有所變化,對方有些過於興奮了,但那種興奮只停留在預想的層次,她並不在意,而是直擊正題,「等今晚結束,劇本結束,你打算回互助者聯盟?」據她所知,路t曼手上沾血,但並不是一個熱衷於主動殺戮的人。
「誰知道還有沒有互助者聯盟……」路曼貼在牆根,掃了眼地上的伯勞鳥,那十片銀藍色指甲反射著光暈,但再發不出奪人性命的電光了。
她的眼神狠戾、恐懼而快意,像是終於等到奴隸主死掉的奴隸。林棋冰發覺她的窺探,無謂一笑,「你現在很危險。」
也不知道是說路曼的處境危險,還是思想危險。
路曼簡直把前恭後倨演繹到極致,她掐准了林棋冰現在無力和她死斗,更打不過隨時會來的皮百里,顫抖著哼笑一聲,「要滾快滾,認識一場我不攔你,再磨蹭就沒這麼客氣了。」
林棋冰有些失望,但表情依然平淡無波,抬頭直視路曼,「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我是互助者聯盟的人。」路曼嗤笑。
「你很喜歡互助者聯盟?伯勞鳥對你——對紀綠意和李爾威她們做過什麼,你很清楚。」
路曼眼球顫了顫,看過來,給出一種介於反駁和傾訴之間的態度,「你知道'解藥'嗎?那是一種道具,很珍貴,有一個你想不到的作用。」
「解毒?」林棋冰似乎在伯勞鳥的道具庫里見過這個名稱。
「直接拔升服用者等級。」路曼輕蔑一笑,「普通的解藥可以把C級以下的提到C級,C級的提到C+或者B級。」
「還有一種高級解藥——完全是互助者實驗室的造物,它能把B級主播強行提升到B+甚至A級。」
林棋冰微微悲憫地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在紀綠意她們被變成養料之前,都吃了那種高級解藥,每一份都價值勝過傳奇等級的道具,以便於成為更好的容器。她們被伯勞鳥吸納融合的時候,等級是A……懺悔之城裡有幾個A級?多少人至死都想體驗一回A級的感覺。」
路曼的話語中感情十分錯亂,似乎在確定伯勞鳥死後,她的意志又被自行扭曲了,繼續道:
「聯盟奪走我們的東西,但也給了我們前所未有的饋贈,當我能站在高處的時候,我自然可以理解這種交易,物競天擇罷了……」
路曼沒說出口的是,她想並且願意成為「物競天擇」里的那個「天」,林棋冰認為這純屬好了傷疤忘了疼。
書房裡的黑色觸鬚開始回收,林棋冰已經在這一場得到了超乎想像的戰利品,何況,她也無力再去翻驗一回伯勞鳥的道具背包,能全身而退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走到後窗邊,林棋冰忽然回過頭,看著站在苟延殘喘的伯勞鳥身邊的路曼,淡淡道:「皮百里要來了。另外,少吃藥,藥都有副作用。」
路曼忍無可忍,回身亮了亮手中的匕首,威懾不言而喻,林棋冰便不再多言,翻身出了窗戶。
聽見腳步聲悄然遠去,路曼這才鬆了口氣,主要為了自己,不知為何也捎帶著為了林棋冰,她並不想——不代表她有這個自信,但她就是暫時不想——殺死林棋冰。
她也不介意驅趕林棋冰,獨自打掃殘餘的戰場,雖然這讓路曼覺得自己有些像食腐動物。
伯勞鳥還活著,至少生物意義上沒死透,路曼踢了她一腳,那半死的身軀又軟又沉,她厭惡極了,對著伯勞鳥揚起了匕首,鋒刃向前。
氣流的嘶嘶聲響起,來自伯勞鳥的喉嚨,血皮羽衣連續抽動十次後,路曼把一小捧銀藍色發亮的片狀物放進口袋。
金髮半死人承受不住這些,終於緩緩沒了聲息,不多時,變成了一隻潔白的遺骸之盒,路曼揀了揀裡面的東西,一撇嘴,全都收進自己的道具背包。
只留下了一顆藥丸,她神色滿意,將那東西咬在牙齒間
接下來是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路曼將匕首舉起來,尖端對準自己的指甲縫,她全身都在抖,只有手是穩的。
3、2、1……
「呃!」痛苦的聲音被壓入喉嚨,路曼倒在地上翻滾起來,但她沒有停,而是把掀起的那一片指甲徹底撬了下來。
這是物競天擇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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