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冰眨了眨眼,001街區的街道兩側竟真的有人影晃動,只是看不清楚,轉瞬間就消失了。
那些人影看上去就像真正的居民,他們穿著冬裝,行路的站立的騎自行車的背影都很自然,灰撲撲的,大多數影子都拿了東西,一串串紅彤彤的,看不太清楚。
他們的身影在視野中閃爍,行動二三秒後就會消失,仿佛退出遊戲界面的其他玩家的主控人物,又好像信號不好的老式電視機。
林棋冰思索的片刻,她的視網膜恢復了正常,之後任憑她對著懺悔之城的太陽直視多久,眼睛都被t刺激到泛紅,卻再也看不見那些影子, 001街區再度空寂下來。
只有更遙遠處的金色林野招搖著,聚成一片亮樹葉的湖泊,好像是為大直們所流的淚。
而此時此刻,001井蓋之下,靜默者們的屍體堆成了肉山,肢體交橫,凝乳狀黑血緩緩流淌,他們看上去像一座自助餐廳的流心巧克力塔。
這些「巧克力塔」很快一個接一個變成了遺骸之盒,一雙金屬包裹的尖頭皮鞋徐徐踏出,血鰓的身影出現在磚牆附近,他看也沒看那些盒子,仰視了井道一眼,吐出口青蘋果味的煙霧來。
001井蓋仍鎖閉著,只是旁邊已豁出一道細細的縫隙,約有米粒那麼寬。
「還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攻破啊……我知道該選誰了……」
血鰓的笑聲有些發啞,在下水河面形成回聲,旋即消散於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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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棋冰是瞬移回到昨日派對的,她將自己關在會議室里,手機不斷傳來董珊和龍年的消息,前者跟進徐先生的動態,後者則反饋發展提燈人成員的進度。
電腦屏幕不斷切換地圖角度,給出一個又一個目標位置的信息,有些提燈人已成靜默者,有些則尚且倖存。
一整天過去後,入夜時分,提燈人內的安全名單已經擴展到倉庫中人數的兩倍不止。
在林棋冰的建議下,他們選擇至少兩人結伴同行,不給靜默者下手侵染的時機。
但情況仍算不上樂觀,有好幾個龍年等人看準的活人同伴,還未及被溝通,再次出現時就已經變成了靜默者。
「毛羊這小子很機靈,那幾個都是他發現的,幸虧之前接觸得不深,沒有露出端倪,就是可惜……」
龍年發來的消息中帶著濃濃的痛苦,他對林棋冰已經算是一種傾訴。
「我們一直在想,如果真有被靜默者圍住的那一天,該用什麼解決方案……所有人的住宅都被監聽了。」
沉重的一夜很快過去,林棋冰吃過早午飯,和下屬隊長們碰頭開了個會後,就繼續思索十七的事情。
今天下午站大門崗的仍是石頭,她一走出會議室,就見胡九萬徘徊在走廊里,抱著一份文件,眼帶焦慮。
「怎麼了,老舅?」林棋冰探頭。
胡九萬看見救星似的走過來,見四下無人,鑽進了大會議室,急急道:「團長,石,石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林棋冰挑了挑眉,「你終於發現了?其實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她本來就不想告訴胡九萬,石頭被她著意塞了一堆「重要工作」,本就抽不開身,在侯志和葉妙鈞等高手的輪流看管下,他連兩天一度的充電都不容易周全,更別提抽空害人了。
關鍵是胡九萬和石頭交情深厚,如果胡九萬心態有變,對待石頭和以前不一樣,很可能會打草驚蛇。
胡九萬聽見林棋冰確認,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提了口氣,臉色變得有些發綠,一咬牙:
「您說吧,那小子是不是背叛通敵了?沒事,該抓就抓該審就審,我挺得住……」
林棋冰眉頭一凝,輕輕嘆息,這也是她不想胡九萬知道的另一層原因——石頭著實沒有通敵的主觀故意,正如胡九萬所說,是個忠誠能幹的小伙子。他只是死了,「死後」還被人占了靈魂。
「其實老舅,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運。」林棋冰看向胡九萬,緩緩說道:「這事可能要從你們騷擾互助者聯盟駐地的那次任務說起……」
五分鐘後,林棋冰說完了石頭的前因後果,胡九萬臉色蒼白地委頓在椅子裡,瞪著天花板,他的眼角有些濕。
「那……那人還能救回來嗎。」他的聲音很啞,鼻音很濃。
「還在研究當中,或許有一定希望,但不多。」林棋冰給了一個不上不下的回答。比起安慰,胡九萬更需要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