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稍後, 收銀時間5分鐘……」機械如人工合成的播音腔響起。
掃碼槍緩緩從醬油和醋瓶旁移開,小票機嗡嗡作響,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倘若這個收銀過程被打斷,貨物就會被血鰓奪取,任務即將失敗。
悄然之中,一隻紙鳶輕巧地掠過超市空間邊緣,它通體黑色,飾有花朵和遠山,雙尾如剪刀般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傳奇級別的控場道具, 【陰陽紙鳶】。
本打算衝過去的錢默東呆怔兩秒,很快反應過來,那細長的風箏線牽在林棋冰手中,而後者已經轉瞬間來到了戰局中央。
血鰓被牽制的時間短得出奇,他只愣住了不到半秒鐘, 剛欲再度舉起蛇骨鋼鞭,就又被幾十條黑色觸腕團團攫住。
然而這仍是無濟於事的,邪祟固然強悍, 但林棋冰和血鰓之間的等級差宛如天塹,幾聲炸彈的爆響之後,血鰓凝眉怪笑,從煙霧中走向了沐朗。
梔子的詛咒細線被如蛛絲般扯破,李再的黑色船槳和鋼筆飛刀接連失效,那些腐蝕性的墨水也只沾到了血色魚鰓的衣角,旋即被光滑的蛇皮抖落,連點青煙都沒留下。
林棋冰暗暗咬牙,他們需要更多的援助,起碼得是主播個人榜上名列前幾十的助力。
錢默東仍站在貨架邊看戲,他心裡清楚,這一局劇本已經和他無關了,無論昨日派對和生命洄環哪一方奪得收銀台,他都不能也不會冒險去插手。
可就在這時,一條細小的觸鬚匍匐到他腳邊,隨之帶來的是一張卡片,正是昨日派對之前拆到的那一張脫出卡。
他挑了下眉毛,這算是一種交易嗎?
用暫時站隊,來換取一種安全的中庸之道。
錢默東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他俯身拾起那張卡,隨即從腰間再度掏出那把槍。
收銀台邊,雙方正當僵持之際,林棋冰等人的費力阻撓對血鰓來說無異於螳臂當車。
那慢得令人窩火的收銀機器還在打單,又是幾枚炸彈被拋出,擲向沐朗和梔子等人。
血鰓在逼迫林棋冰做出一個選擇,到底是防護同伴,還是阻止他搶奪任務物品。
林棋冰的餘光看向側後方,忽地,她嘴角向上揚了揚。
血鰓對收銀台上的東西伸出手t ,可下一秒,「鐺」地一聲爆炸從他背後響起,一陣煙霧在他肩胛處炸開,旋即凝固成了霜雪。
冰霜爬滿了血鰓的右臂和半邊身體,他的身體僵住了片刻,在這個時間差內,小票機終於吐出一張紙單,醬油和醋瓶被履帶傳送到收銀台末端。
頭頂的顯示燈從「稍候」變成了「空閒」。
收銀完成了!
林棋冰沒再往哪個方向看去,錢默東已經隱入貨架之後,他將那支能噴發冰霜的手槍收起來,雙指夾住道具卡,和下屬們站入光圈,身形一搖,全體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昏迷在原地的柳葉,還有坐靠在柳葉旁邊的底火,後者從眼皮的縫隙里,望著錢默東一眾消失的位置。
錢默東離開的時候沒回頭,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離別那樣。
「跑,跑,跑!」沐朗抄起那兩瓶調料,發瘋般拉著林棋冰向前跑去。
其實林棋冰很不用他拽,但血鰓在後的刺激讓沐朗無法控制這種行為,一行人向前方暴沖而去。
無限超市空間的末端,已經出現了一道出口,很長很黑也很窄,看不清最裡面的樣子。
林棋冰抽空回了下頭,調整角度,又看見了那扇忽隱忽現的窗戶。
窗戶中的夜色已經沉澱,逐漸分層顯露出一抹晴藍,還有霧靄似的黃色,交融處匯成一帶翡翠。
漂亮得仿佛打翻了調色盤,這是黎明將至的顏色,天快亮了,他們必須抓緊回到恐懼之家。
林棋冰一行人狂奔過去,身後一道道豎起的黑晶牆壁,又被暴怒的血鰓一道道崩碎,林棋冰聽見邪祟在她心裡尖叫:
「哦,不!這太讓人心痛了!那可是我的傑作,不是破玻璃!」
沒有理會邪祟的傷感情緒,林棋冰幾乎是飛過了整條通道,毫無疑問,末端是那道窄窄的小紅門。
他們撞破紅門時,幾乎是前擠後擁地摔在狹小的空間裡,周圍不再是無限的現代超市,而是小區門口那個真實的老便利店,那些過期的酥糖、年貨還有鞭炮窗花什麼的,還被擠擠挨挨地放在貨架上。
「快出去!」梔子催促道。
林棋冰在推開店門之前,目光掃過了牆角掛著的一台小電視機,灰綠色玻璃屏幕,她有些懷疑,倘若這台電視被打開,會不會放映出之前那個2006過年的新聞節目。
他們踏入冷冽的空氣,小區大門在晨曦中有些模糊,馬路對面還是那怪異的白色石頭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