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藍色光膜仿佛在呼吸,變幻出不同角度的光束,仿佛海洋的聚合體,不知那背後是什麼。
「藍蓮花的團長閣下就在門後嗎?」林棋冰見應光停了腳步,沒有繼續接引他們進入的意思。
「那後面是牆。」應光的面容一絲不變,他用手掌向前示意,「這扇門,就是我們的團長。」
林棋冰被說得一愣,是她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了嗎?眼前這扇白色邊框藍色光膜的古樸大門,的確像是什麼稀奇的道具,甚至和邪祟一樣具有思維也有可能。
但它……是藍蓮花的團長?
仔細看去,那扇門的邊框是純白色,質感瑩潤仿佛打磨過的人骨,再就是藍色光膜內永遠涌動著光的潮汐,扭曲變化間,的確偶爾略過一兩道類似人臉的影子,只是形狀變異,更像是視覺錯漏的效果。
「藍蓮花閣下。」黑先生似乎沒林棋冰這麼多心理活動,他對那扇門微微躬身。林棋冰跟著學了個動作。
應光的臉色這才沒那麼傲慢,他對那扇門說:「團長,應光已經帶回您要的兩個人,請吩咐。」
「退下吧。」竟真的有一個巨大的人臉輝映在藍門之內,形狀如水面的油脂肥皂泡一樣,並不固定,他的嘴巴動了動,發出厚重非人般的男聲。
對林棋冰二人下巴揚上天的應光,此刻就像聽話的工具,他很快消失在她的視野中,這裡只剩下林棋冰和黑先生,還有「藍蓮花閣下」,也就是那道門。
「請問,您叫我們來有事嗎?」林棋冰大膽開口,她發現自己很快適應了和一扇門對話。
藍門緩緩開口,「我召喚你們,是為了平息一場可怕的戰鬥,這番爭鬥可能會毀掉無數生命,以及更寶貴的——懺悔之城本身。這是一項巨大的罪名。」
被救一命的黑先生狡黠地看了眼林棋冰,黑眼油光亮亮,陰陽怪氣道:「是啊,感謝您的慷慨相助,藍蓮花閣下。否則某人真的會釀成大錯。」
「今晚仍處於裁決角斗時間,本就用於處理私人恩怨,這話我已和應光說過,想必無需對您重複。」林棋冰的腰杆筆直,口吻不卑不亢,「您指的災難應該是解構之泉,不過煩請明鑑,它並非出於我手。」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今夜差點毀天滅地的東西不是別的,是黑先生為了圍殺林棋冰而祭出的解構之泉,他倆的責任還真不能五五分。
黑先生的面色變了變,他悄悄瞪了林棋冰一眼,卻不敢繼續說話。
「我與你們相見,不僅是為了裁決。」藍門的聲音震得耳朵嗡嗡響,它自然有一種超然的威嚴感,仿佛神的造物,「也是為了預防,改變未來的偏差路線。」
「您請說。」林棋冰面無表情。
藍門人性化地清了下嗓子,「我必須向你們發出警告,不可以再發生這種烈度的爭鬥,你們必須記住,可能到來的可怕的未來……」
話音未落,藍門光膜忽然變得平靜,變成了一塊鏡子般的屏幕,裡面出現的竟然是摩卡路的街景。
只見水銀般的解構之泉,從摩卡路三號的廢墟中汩汩流出,淌入蛛網般碎陷的凹坑,匯入路面縫隙,最終一路向下和向兩旁解構。
街石、路燈和消火栓很快腐蝕成灰,汽車和店鋪也失去形狀,甚至對面的高樓大廈一瞬間變成原輪廓的灰燼,在下一絲氣流吹上去的時候,瞬間坍塌不見,連帶著裡面可能居住的主播。
這是對可能存在的未來的模擬。
「看看你準備幹的好事。」林棋冰在心中對邪祟說。
邪祟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我當時只想著幹掉他,太生氣了嘛……我害怕那個解構之泉……」
而更恐怖的一幕還在後面,解構之泉在重力作用下不斷墜落,順著那腐蝕出來的凹坑,無窮無盡,像是一把永不損耗的超高能效的鎬頭。
很快,那凹坑就變成了一個百米直徑的深洞,裡面望不見底,只能看見解構之泉在破壞一切,有一種蝕穿地心的決絕感。
關鍵在於……懺悔之城有地心嗎?它似乎並不是一個星球。
藍門中的場景定格於巨大的裂縫,懺悔之城的大半建築都消失殆盡,更別提主播,而荒蕪的地殼上布滿裂紋,裡面透出水銀般的光芒,折射著,輝耀著,透露出一個可怕的事實——地皮下面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好像預演了一場懺悔之城的消亡。
如此璀璨,但又寂靜如死,林棋冰聽見了自己呼吸的聲音。
畫面很快消失,藍門的光膜又歸於一片光海,它涌動著說道:「你們……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