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志還在玩那個MP3,MP3也陳舊不堪,全身都是劃痕和磨損,像是二手市場掃來的東西。
「蓋子裡面有出廠年份,比這兩首二次元歌的存入時間早了二十年,不過他什麼要用MP3聽歌?」
侯志向上翻著歌單,並且拍開沐朗的手。不知怎麼的,沐朗一碰到這隻古早電子產品,後者就屏幕抽搐,或者乾脆自動關機。
沐朗抱著胳膊,環顧四周,「這是新聞演播室,有很多專業收音和攝影設備,可能怕手機造成電磁干擾吧,畢竟老式MP3的結構要簡單很多。」
「而且他的歌單只有最早的幾首是二次元。」侯志用拇指撥動翻頁滑輪,「再往上……這都什麼玩意?」
MP3的內存空間不大,基本都被音頻占滿,從《發現外星人》到《精神衛生科普講壇》,還有《阿爾茲海默症的十個主要特徵》,和《相對論與世界的維度》。
仿佛一個科教愛好者的私人庫存,遲一婉嘖了一聲,「一起聽這些東西的不是怪咖年輕人,就是開始糾結生命哲學和健忘症的中老年人,要麼是失眠症患者,要靠這個入睡。」
「也有可能是同時對外星人、痴呆症、精神疾病和高級物理感興趣的人。」沐朗老實道,旋即被遲一婉駁回去:
「聽聽這像話嗎?還不如說是因為患了痴呆或者精神病,所以開始思考世界本源,懷疑自己的病是外星人的陰謀。」
「電視台這種高精尖單位,很難有痴呆的員工吧。」胡九萬小聲嘟囔。
「這可是說不準的事,只看概率不看單位。」
正當幾人小聲爭辯之際,林棋冰已經將筆記翻過整本,可惜的是,幾乎整本都是鋼筆寫的,由於潮濕和浸水,字跡被融化成了一片,只剩下難以分辨的支離碎語。
林棋冰標註好其中的幾頁,其中有一頁是用鉛筆寫的,可能那天摸魚大王——遲一婉給巨大鬼怪起的綽號——沒帶鋼筆,還有幾頁分別殘留著可辨認的孤句。
「這一篇寫了摸魚大王上班一天的日常,從坐地鐵到買菜回家,他感覺自己得了腦病,因為周圍人的面孔總是產生驚人的變化。」林棋冰翻開最完整的鉛筆的那篇,給其他人看。
這片日記處於摸魚大王日記的中間部分,他說在地鐵上發生了奇怪的事情,上車時很擁擠,旁邊站的是一個體味很重的中年眼鏡胖子,讓他感覺難受,只能聽MP3里的聲音轉移注意力。
但是地鐵走過兩站後,他從MP3中回神,竟然發現身邊的臭烘烘的胖男人,變成了用繃帶包著脖子的怪女人,那個女人並不是像做了小手術或者鬧風濕那樣包一小塊,而是從下巴到鎖骨以下,全都用長繃帶一圈圈纏起來。
怪女人穿的是一字肩領口的裙子,層層繃帶打著橫圈,一直延伸到領口以內,她好像長了一種蒼白的布料構成的皮膚。
「可能是皮膚病吧?」遲一婉說道:「或者做了醫美手術。」
林棋冰搖搖頭,「不,奇怪的是,那個怪女人身上也散發著和消失的胖男人一樣的,臭烘烘的味道。」
而更奇怪的是,原本擁擠的地鐵車廂,不知何時空曠起來,連座椅都空出不少,乘客一下子變得稀稀拉拉的。
摸魚大王詳細敘述了一點,從他工作的電視台乘地鐵到家需要四十分鐘,後半程會經過一個客流量很大的大商圈,按照常理,乘客會越來越多,從沙丁魚罐頭變成壓縮沙丁魚罐頭。
但偏偏,他發覺到繃帶女人的時候,周圍乘客竟然蒸發似的消失掉了。
「可能那天別的站附近有活動,也可能是單純的小概率事件。」遲一婉聳了聳肩。
林棋冰指向下一行,「還有更小概率的事件,摸魚大王發現了不對勁的事情,空曠下來的竟然只有他和繃帶女人所在的車廂,而左右兩側的車廂仍然是人群滿擠,好像大家都刻意孤立這裡似的。」
遲一婉更篤定了,「那就是這個車廂里原本有一群認識的人,參加展子或者是一個班級的學生,到站就一窩蜂地下去了唄,恰好留出一片空地。」
摸魚大王的這篇日記寫了很長,那股臭烘烘的味道一直縈繞著他,連做夢都能夢到,而據他所說,這只是生活中許多怪異的其中一種。
「這麼說,他懷疑自己有痴呆症或者精神病,是有跡可循的。」
「那怎麼又上升到外星人或者相對論的層面了?」
「因為他發現痴呆或精神病,解釋不了自己遇到的問題。」林棋冰說道。
日記又向後翻了幾頁,一些字詞和殘句已經被林棋冰標註好。
「繃帶女人……樓下……第五次……第十一次……用過的繃帶在垃圾桶……跟蹤……檢查結果很健康……白醫生不肯給我開藥……」
「外星人……迫害……高維度生物……發臭的氣味信息……結束這一切……繼續鬥爭……」
這些模糊的字眼能拼湊出一個故事,地鐵事件之後,摸魚大王或許被繃帶女人纏上了,經常發現她在跟蹤他,甚至跟到了住宅小區,他在垃圾桶里發現了換下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