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萬塵熄運氣被打斷,他緩緩睜開眼,看向門上的人影。
蘇離扯著嗓子大喊:「萬道友!萬道友!你睡下了嗎?我睡不著啊!」
萬塵熄不打算理會,繼續打坐運氣修行,而蘇離沒得到回應,手使勁越敲越大力,甚至在門口開始唱歌了。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騎著……」他歌聲高昂嘹亮,下一刻,聲音又變得歡脫:「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隻藍精靈!」
見萬塵熄還不出來,他清了清嗓子哀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還說過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話~」
蘇離看過歌詞,但沒聽過曲調,唱得就很難以言喻,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琴上放雪梨——離譜。
在唱到第三首的時候,終於有人忍無可忍,推開房門破口大罵:「哪裡來的瘋子鬼叫!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蘇離一顆靈石扔過去。
那人接住一看,氣得罵罵咧咧:「你打發乞丐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話都沒講完,又多了兩顆。
蘇離叉腰高貴冷哼,一副「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拽樣,接連朝那邊扔靈石,扔到對方微笑拱手關門。
他清了清嗓子,剛要繼續嚎唱,萬塵熄出來了。
蘇離立馬換了副面孔,裝模作樣捋了把鬍鬚:「萬道友,我新得了一壇好酒,為感謝今日之事,誠邀你舉杯共飲。」
萬塵熄直拒:「不必了。」
蘇離勸道:「哎呀人生苦短,不妨及時行樂。」
萬塵熄冷漠:「不必了。」
蘇離咬牙說:「道友可是辟穀了?偶爾吃次五穀雜糧也無妨。」
萬塵熄依舊:「不必了。」
這死冰雕真油鹽不進啊!
蘇離一把按住要合上的門,他索性亮出最後的底牌:「我聽聞秘境內有把寶劍,此劍名為——霜華」。他故意拖長音調,果然萬塵熄滅聞言,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露出一絲裂縫。
嘖嘖嘖,瞧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蘇離掂了掂手裡的罈子,一臉笑得不懷好意:「道友欲知詳情,得陪我喝一杯。」
客棧窗外樹影綽綽,寂寥的街上看不到行人,幾隻野貓在月色下覓食。
蘇離拉著萬塵熄坐在大堂,把店小二喊起來添了燭火,又讓切了些下酒的涼拌菜。
不多時,店小二把東西端上來,蘇離推開白瓷小酒杯,嫌棄道:「去去去,拿大碗來。」
蘇離裝一海碗的酒後,迫不及待遞給萬塵熄,滿臉期待之色看著對方,手指按耐不住輕敲桌面,這是他興奮時常做的動作。
萬塵熄薄唇緊抿,像個冰雕端坐在那。
「快嘗嘗啊,可好喝了。」蘇離不斷出言鼓動,眼見對方不為所動,他不禁內心嘀咕。
不會是知道自己在酒里下藥了吧?
先前蘇離躺床上翻開覆去,睡不著就索性開乾坤袋數數,結果被他一通亂扒,掉出個藍色小方瓶。
他撿起地上滾動的瓶子,看著上面標註的「一瀉千里」,瞬間計上心頭,發出陰惻惻笑,跑去敲隔壁門。
「哈哈哈,道友怎麼不喝?」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張嘴就悶一大口,馬上烈酒入喉,辣得他幾欲飆淚。
yue!好苦好辣!
沒人告訴他原來酒這麼難喝啊!
蘇離死死咬住牙關,壓下食道翻湧的難受,半響才嗓音沙啞:「咳、萬道友,真的不騙你,這酒香醇極了。」
萬塵熄看了眼呈滿的酒,再看眼面紅耳赤的蘇離,想起師尊講的四條訓誡。
第一,不可濫殺無辜;第二,不可參與賭博;第三,不可貪財好色;第四,不可飲酒作樂。
萬塵熄沉默越久,蘇離就越發心虛,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萬塵熄打破寂靜。
「師尊曾叮囑不可飲酒。」
敢情因為這個緣故啊,蘇離鬆了口氣的同時,悄悄嘟囔聲「呆木頭」,一板一眼的那麼聽話。
他眼珠子一轉問:「你喝過酒嗎?」
「未曾。」
「那你怎麼知道這是酒呢?」
萬塵熄猛地抬頭,蘇離被嚇了一跳,他摸了摸臉上的鬍鬚,確認偽裝沒有露餡,才大膽繼續說下去:「既然你沒喝過酒,怎麼知道這就是酒?罈子上面又沒寫是酒,唉等等你先別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我剛剛說邀你喝酒,這碗就一定是酒嗎?就像漁夫告訴不識魚的婦人,他賣的是黃魚,一條得要十錢,那他賣的一定是黃魚嗎?」
蘇離一本正經胡謅,完事兒總結為一句。
「由此,你面前的不是酒,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