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彥清!」
放大的聲音讓許彥清怔住,停下腳步,然後他聽到秦彧說:「你不要回頭。」
腳步聲由遠及近。
秦彧邁開兩步後,向著他飛快跑去,卻在抵達那個背影身邊時猛地頓住,緩緩伸出雙臂,從後面抱住他。
許彥清僵直身子,背後傳來壓抑的哽咽聲:「學長,我很想你……」
疼痛長在心裡,落地生根,哪怕是這樣近地靠著你,也無法拂去分毫。
這是他的歸宿。
許彥清由著他抱了很久,之後遞來手帕:「擦一擦吧。」他轉過身來,借著路燈的光芒,看到青年通紅的雙眼和未乾的淚痕。
秦彧狼狽地在臉上抹著,躲避許彥清的視線。
「你平時一個人住嗎?」許彥清問。
「……嗯。」他一開口還是濃重的哭音。
「今天要留在我家嗎?」許彥清沖他微笑。
秦彧驚訝得說不出話,只是瞪大了眼睛,眼睫亮晶晶的。
「我可不想看你哭著開車回去啊,」許彥清補充,「來吧。」不容對方反應,他拉起秦彧的手腕,邁進單元樓門檻。
客廳亮著燈,是為晚歸的許彥清留的。沈嘉蘭的房間也沒有關小燈,顯然還未睡去。許彥清先到母親的房間告訴她有朋友過來,而後帶著秦彧去自己屋。他的床有一米五,勉強能睡兩個人。
秦彧想起多年前在校外公寓和許彥清同床的那個晚上,那時他心無雜念,仍失眠了大半夜;現在只怕更難入睡。而且某種壓抑的情緒一旦釋放,好像攔都攔不住,秦彧的鼻腔又有些酸意泛上來。
「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愛哭啊……」許彥清躺在他的身邊,手帕洗了,便拿紙巾給他擦,「我那麼好的襯衣都被你蹭花了。」許彥清佯裝抱怨,聲音是笑著的。
「我賠你一件。」秦彧側臉對著他,悶悶地說。
「真的啊?」許彥清只想開個玩笑,沒料他當真。
「嗯,」秦彧堅定地說,「我們一起買。」
抱住許彥清的時候,對方沒有推開,還順勢把自己請進了屋,然而他什麼多餘的話都不說,讓秦彧懷疑,他是否猜透了一切。秦彧還不清楚要怎麼向許彥清訴說,唯一確定的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愿不會再掩藏。
「好。」許彥清乾脆地回應過後,突然伸手在秦彧臉上掐了一把。
「你幹什麼?」秦彧一驚。
許彥清的聲音依然盈滿笑意:「有肉了,你以前尖嘴猴腮的。」
秦彧摸著被他掐過的地方,放下手的時候喃喃道:「可是你瘦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許彥清還是聽到了,他「撲哧」笑了一聲:「別瞎琢磨了……睡不著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唱搖籃曲?」
「才不要。」
秦彧翻過身去,背對著許彥清。床不大,許彥清呼出的氣息打在他的脖子上,他一動都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才睡去。
七月以後,許彥清的學生開始放暑假,課程陸續調到了工作日,周末白天空出時間。秦彧果然約他出來買衣服。
南方商城是A市最大的購物中心,夏季尤其受歡迎,一到周末,便熙熙攘攘,玩樂閒逛或是避暑……什麼人都有。
秦彧看上了一件灰黑色相間的豎紋襯衣,他覺得許彥上一定非常帥,想給兩人各買一件,就是價格要一千大幾,兩件加起來三千多,對剛畢業不久的自己來說有點貴。
「你去試試吧。」他對許彥清說。
「這個?」許彥清把價簽拽出來看了一眼,「太貴了。」
「我來買。」秦彧說完取出錢夾。
許彥清望著他拿在手上的信用卡問:「是你的卡嗎?」
秦彧發現他下意識拿出的是父親給的那張卡,窘得紅了臉,連忙收進去換了一張:「用我的。」他對自己說過,不再依靠別人,自然不能違背。
許彥清看破了他的想法:「獨立是一步步來的,你既然不想依靠家裡,更應該學會理財,否則沒幾天那點工資就揮霍完了。」
他的單位再好,畢竟工作時間短,收入有限,秦彧也明白許彥清說得有道理,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其實好衣服有那麼一兩件就夠了,」許彥清安慰他,「普通牌子也有很時尚的。」
他們最後沒有買襯衣,買了兩件兩百多塊的T恤。許彥清也沒讓秦彧幫他買,秦彧說賠衣服他只當作一個玩笑,在他的堅持下,兩人各付各的。不過衣服是同款而且相近的顏色,秦彧很開心,他說以後要和學長一起穿。僅僅是這樣,他就足夠快樂,卻在許彥清的視線再度掃過來時,心臟驟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