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記並非是「法術筆記」,而是她的日記。在日記里,她記錄了許多日常生活里的小事。
如:
某日,村頭鄰居買了兩隻公雞叫早。
某日,雞叫了。
某日,雞又叫了。
某日,雞好準時,小老太太再也不能睡懶覺,被嚇得血壓都高了。
某某日,小老太太使出秘傳法術,此法術需要在丑時三刻端著一碗水原地轉三圈,同時右手捏手訣三次、唱誦神號三遍,待水裡冒出白霧且灑鹽不化時,再把水倒入雞食盆中。從此以後,雞就再也不會叫了。
某日,因為雞不會叫早,鄰居把雞殺了。雞好可憐。
某日,鄰居分了一碗雞肉燉土豆給她,真好吃啊!
看完了這本日記滿腦子只剩下雞叫的凌宸:「……」
賀今朝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巫很難從胡姥姥的手記學到真本事了——他要從大量的日常碎碎念中發現微量的法術竅門,實在麻煩。」
再比如,胡姥姥曾經用一整本筆記去記錄她醃製酸菜和臘肉的小竅門,然後用其中三行隨手寫下自己如何把一隻惡鬼煉成油再把它送去廟裡點天燈。
(看到這裡,賀今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總而言之,他們花費了太多時間在筆記里尋找法術,而且這些法術不一定能用在賀今朝身上。
兩人一鬼幾乎翻遍了胡姥姥的所有筆記,收穫甚微。凌宸越看越是焦躁,即使賀今朝勸他放鬆,他眉間的褶皺也沒鬆開過。
在這樣緊迫的氛圍下,胡亦知撐不住快崩潰了。
他弱弱舉起手來:「凌哥,我有個快遞在小區門口……」
凌宸撇他一眼:「去吧。」
胡亦知屁滾尿流地逃了。其實他哪裡是去取快遞,他是想出去放放風,再在家裡待下去,他真的要被沉重的氣氛壓得不能呼吸了。
他走後,凌宸又翻了兩頁筆記,突然間他像是泄氣一般扔掉手裡的書,向後仰倒進沙發床里。他抬起胳臂壓在額頭上,擋住客廳里的日光燈,也擋住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
賀今朝飄到他身邊,伸出冰涼的指尖輕輕揉開凌宸眉心的褶皺。他明明觸碰不到他,但這樣的行為卻讓他們兩人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小凌,謝謝你。」賀今朝凝望著凌宸通紅的雙眼,男人的眸光滾燙,盛滿了某種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卻又不戳破的感情。
凌宸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聲說:「你知道就好。」
那份感情的份量太重了,重到賀今朝只能用輕飄飄的「謝謝你」去掩飾,而凌宸也只能用一句含糊的「你知道就好」讓這一頁翻過去。
空氣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