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兩個最親密的朋友有可能像那群叛黨一樣被冷酷處決或是受到慘酷的折磨,陣陣焦灼就會不斷舔舐心尖,全身的熱量都像被胸腔里的黑洞吸乾了一樣,四肢如死屍一般僵冷。
然而這些仍然尚可忍受,甚至哈利會故意一遍又一遍回憶這些,好讓憂慮、恐懼將多餘的精力榨乾,這樣他便不必去仔細思考另一樁可怕的事。
鄧布利多與卡萊爾、格林德沃齊齊摔進帷幔後面的事。
哈利至今不願意去想這意味著什麼,不願意承認鄧布利多和卡萊爾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他機械地套上厚厚的外套,這多虧了赫敏在倉皇離開前塞過來的小提包,裡面應有盡有,隱形衣、白鮮香精、幫他們挨過頭一段時日的食物、四季衣物等等。
哈利緊緊攥著粉色提包的鏈子,硌手的珍珠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里。過了好一會,等眼眶裡的熱意慢慢退去,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它擱回床邊的鐵架上,掀起帳篷的帘子走出去。
「再睡一會吧,哈利,」小天狼星蜷縮地坐在帳篷口守夜,身邊的石頭上放著靜悄悄、紋絲不動的窺鏡,「睜著眼睛度過一個漆黑漫長的夜晚對我來說是常有的事,但對你可不是。」
「可……小天狼星,這已經不是一個夜晚,你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在晚上閉過眼睛了。」哈利裹緊外套,挨著小天狼星坐下,「讓我守一次夜又不是什麼大事。」
「只要隊伍里還有大人,就輪不到小孩子來幹這事,」小天狼星輕聲笑著,抬手摸了摸哈利凌亂的頭髮。
哈利聽著只覺得一股熱流在胸腔里涌動,僵冷的四肢也重新有了一絲活人的知覺。所以,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成年了,不再算是小孩子的範疇了,仍然沒有出言反駁,而是靜靜享受著這片刻來之不易的溫暖。
幾個月來讓他在難忍的飢餓與艱苦的環境中撐下來的力量,幾乎絕大部分都來自小天狼星。
光是看著他的背影,就能讓哈利源源不斷地生出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因為他始終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始終知道自己還有可以依靠的人,始終知道自己還有關心他、照顧他、保護他的人。
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算得上的親人就陪在身邊,這不比曾經在德思禮家度過的那些盡受冷漠的時日要好得多?哈利默默地想著,被各種情緒積壓得沉甸甸的心臟略微輕鬆了點。
「也許不該讓羅恩和赫敏離開……」哈利小聲說,心裡的憂思又開始不斷徘徊在兩位小夥伴的身上,還有金妮,雖然她完全不知情,但哈利的腦子總是會控制不住回閃她可能受傷的畫面,「伏……神秘人也許會把他們抓起來,折磨他們,來逼問我們的下落……」
「我知道你很想他們,哈利,但我們上一次出去的時候不是已經打聽過了嗎,」小天狼星跟哈利擠坐在一起,瘦削但有力的手臂緊緊圈著男孩的肩膀,「所有人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