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算了。
她大抵並沒有頭髮被剪掉一小截的經歷,也想像不出這將是怎樣的光景。也或許身外之物在她眼中並沒有分別,如果她的確使用眼睛來觀察世界,用視覺丈量所擁有的領地——
這一方式更像是被人類所建構的。
她沒忍住輕笑出聲,她們互相看不見彼此的神色,尹亦一問她好了嗎。
顧無覓退後兩步,最後理了理,髮帶纏上手腕:「好了。」
尹亦一轉身去尋她手中的髮帶,顧無覓十分無辜地向她展示:「反正一會兒睡覺得拆。」
說得也是。
這時注意力才放到那位來尋她們的蒙面人身上來,顧無覓問她什麼事。
「我家主人昨日在拍賣會上買了二位所提供的東西,」她沉聲道,「不巧,東西出了些……狀況。」
尹亦一看向顧無覓,顧無覓一攤手。
「倒是無妨,」顧無覓說,「只是天色已暗,深夜叨擾恐怕不便。不如明日再敘,如何?」
蒙面人略一思索,也答應了。
「如此,我便回去復命……呃……」
「沒關係,」瀕死前她聽見最後的聲音恍若溫柔的催眠曲,「我們會替你去的。」
尹亦一走過來時蒙面人的身形已經消散,她踩在後者的衣物上,鞋底沒沾到一點泥:「殺了?」
「嗯,」顧無覓借著地上的草葉擦了匕首,「太偏遠了,又被洪水洗劫過,根本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
不知為何越來越熟練了,似乎只要接受了這個世界的人死後都會化作數據消失這一點,就能夠十分心安理得地對尚且溫熱的身體下死手,就好像處理的並非是人形的生物,而只是低等級存在的屍塊。
但是利器刺穿血肉的觸感仍舊明顯,血腥味一時半會兒散不了,混在水土的腥味里引起生理性的不適。
她不知這樣的改變究竟如何,她好像在下意識地進行劃分——將自己與這個世界的一切,甚至自己與外界,都劃分開來,歸位不同的種類。
由此形成一種全新的自我認知。
顧無覓面無表情從地上撿起蒙面人的衣物——先前沒遇見過死後爆裝備的,從裡面抖落了一小瓶銀色碎粉。
這是什麼?
實在是沒有印象,畢竟人類不是人機,不能隨時隨地從腦海中翻找出所有存檔過的記憶,顧無覓左看右看,尹亦一已經踩著鞍翻身上馬——這倒是十分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