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漠蹲下來打開餐盒蓋子,對著黑暗的地方輕輕吹了聲哨。
一會過去,沒有動靜。
「流浪貓又不是鴕鳥,聽得懂口哨。」趙雪妮雙手揣在兜里,站後面看著許漠背影,「你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喵嗎?」
許漠低頭笑了笑。
他只笑笑而不說話的聲音在夜裡很勾人。
趙雪妮清清嗓子,彎下腰在他頭頂喵了一聲。
遠處的垃圾桶響了下。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她也笑起來,忽然很想摸摸許漠的短髮。
難得他比自己矮一次。
「廠里說的飆車,」許漠把飯盒放到走過來的一隻瘦骨嶙峋的黑貓面前,揉了把它腦袋:
「和你想的不一樣。」
「嗯。」趙雪妮站直身,靠上巷子牆壁。
「養殖場老闆是道上的人,廠里出了任何事需要他主持公道,只有兩個標準。」許漠也往對面牆壁一靠,點了支煙說:
「不怕死,命夠硬。」
「靠!」趙雪妮聽到死字腦袋一轟,「死亡賽車?」
「我們是競速,但開的不是車。」許漠彈了彈菸灰,「廠里的地面是沙子……」
「你們要騎鴕鳥?!」趙雪妮不可置信地打斷他。
「嗯。」許漠應了一聲。
她試著想像那畫面,但失敗了,只在電視上見過賽馬,專業運動員掉下馬背摔斷腿都是常有之事,何況非洲鴕鳥的時速比馬快得多得多得多,「怎麼算輸贏呢,是有終點線還是……」
「沒有終點。」許漠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道白霧:
「一直往前騎,騎到有人摔下來或者退出為止。」
一時無言,趙雪妮咬唇瞪著他。
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感受,她在半醉半醒中都無語了。
寂靜的巷子裡,只有黑貓埋頭吃食,扒動塑料盒子的聲音。
「值得嗎,許漠。」過了很久,趙雪妮沉聲開口,「你明明有很多選擇,非得拿命去當廠長?」
許漠默默看著融化的雪人,聲音漸輕:
「趙雪妮,這世上許多人只是看起來有選擇。」
她不明所以,就見許漠一把抽出雪人臉上的胡蘿蔔。
雪人的臉瞬間坍塌了。
「也許有天你會發現,」許漠將胡蘿蔔重新插回斷了頭的雪人身子上,像個小小的墳包。
「我根本無路可走。」許漠對她笑了笑,「要麼贏,要麼死。」
他說出這話時為什麼有種悲壯感。
趙雪妮惶惶不安,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直到許漠轉身離開時她才憤怒地沖他大吼一聲:
「……神經病啊你!」
然後她就斷片了。
醒來時她躺在臥室的火炕上,頭疼欲裂,這輩子都不好意思跟人說是喝了一瓶Rio所致。
家裡就老爸在,正在客廳刷短視頻的他不悅地瞪趙雪妮一眼,「昨晚上有人敲門,我還以為聖誕節到了呢。」
「爸你好好說話,別陰陽。」她捂著額頭倒在沙發上,反應過來後眼睛一睜,「敲門?誰敲的門?」
「就是因為不知道誰敲的門啊!」老爸關掉手機,「我還當門口躺著哪家的酒蒙子,仔細一看原來是我家閨女,你就差打個蝴蝶結包成禮物給人送回來了!」
「……噢。」趙雪妮鬆了口氣。
老爸沒發現是許漠就行。
不過……
兩秒過後,她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