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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卻是男子率先移開。

高梟則舉酒大笑道:「我還想與李侍郎共嘗美酒,豈能先飲。」

李聞道行至北面的案後,雙手撐著腿屈膝跪坐。

他未伸手去拿銅樽,而是目視前方,清潤的嗓音之中自帶著威嚴:「我此行除了代天子巡行以外,還有天子給高將軍的詔令。即日起,將安西都護府升為安西大都護府,在西域所設的其餘兩個都護府及已經臣服於大周的西域諸胡

國皆由安西大都護府所統轄,並重新遷治地之所於龜茲。」

高梟聞言放下酒樽,迅速離席朝向北面,屈膝跪在堂上,頭顱貼於楊木地板,同時雙手也利落一甩,合攏於地上,寬袖則完全展開,以伏拜之姿言道:「臣高梟稟命。」

李聞道掃向案前三尺處:「聖人思及高將軍父母尚在,卻幾年都未能啜菽飲水盡其歡,故將高將軍召回洛陽,新的安西大都護與新的庭州刺史不日也將抵達龜茲,遂這段時間安西暫由我管轄。」

高梟撐地起身,再拱手,在平常的和藹背後是為臣的肅然及責任:「安西有李侍郎在,臣一切放心,待臣這幾日將所有公事處置完畢,便去洛陽見聖人。」

因庭州常年受突厥所擾,庭州刺史兼庭州都督亡於戰爭,隨後所遣的幾人亦皆是在任一兩年後便被召回。

六月時,任職出現空隙。

女皇遂先命就近的高梟為檢校庭州刺史。

只是眾人也未想到都護府的變動會如此突然。

然於宇文勁而言,他與高梟相處六年,又一起迎戰於安西,自己雖然心中有所不舍,但他也知道,如此對高梟才是好事。

褚清思則恍若未聞地低頭飲酒。

安西都護府自設立起,自來便無常任者,多是在此地任職兩年,待止戈便會被召回,畢竟安西的權柄過大,若是讓人在長留此地,使其在西域形成專權。

不僅中央將變得十分危險,可能還會獨治以倒戈朝廷。

高梟能在安西六年,除了是女皇對其異常的信任,還有就是他始終都未成昏,根基又在長安,輕鬆便能以其父母為質。

但是倘若繼續留在西域,即使是女皇再信任他也已經無用。

*

宴會散時,不過黃昏。

列席跪坐的長史、司馬及將領都從案後站起,拱手致意。

待堂上寂然,褚清思才跪直身體,退出坐席後,徐步自食案以右繞出,走到堂中央抬臂行禮:「數日來多謝高將軍及李侍郎的眷顧,不日我將與尉遲校尉他們歸還洛陽,恐那時瑣事纏身,難以親自辭別,遂今日在此與君一別。」

跽坐於李聞道摩挲著酒樽,沒有開口。

在男子將天子詔令宣布於眾後,高梟就已主動坐在西面,身為年長者的他則天然便冀望四下親睦,出聲應和:「或許我與褚才人還能同行。」

褚清思只是略彎了彎唇畔,隨後便低頭倒退兩步,轉身走出堂上,又乘車從城中離開。

欲在最後幾日與女子再敘舊的宇文勁也騎馬跟隨在車駕旁。

只是剛到居住的地方,少年急切跑來。

「阿姊!」

褚清思聞聲下車,與宇文勁對視了眼,便停留在原地等著少年。

陸深竭力喘息幾下後,疾聲道:「阿姊那日遣出去探明赤河分支流向的玄甲武士之中,有二人始終未歸,原本尉遲校尉以為是,但都已經好幾日,他今日察覺不對後,讓我前來告知阿姊,他已出城沿河去找了。」

「......」

褚清思無言垂眸。

赤河有數條分支,其中五條河流深入沙漠,一直流至兩國的接壤之處,玄甲武士即使盡數遣出也是杯水車薪。

且如今餘暉落下,已經將要入夜,危險蟄伏。

宇文勁以為女子是被憂慮亂心所致,轉身就走:「我速率人去尋。」

低頭在思忖決策的褚清思茫然抬頭,意識到宇文勁所言何意,即時便出聲阻止:「宇文阿兄!」

宇文勁止步。

女子的目光變得十分堅決:「必須去請求高都護的幫忙。」

其餘地方的軍隊或能不受治政長官的桎梏,但都護府是軍政一體,身為將領擅自帶一卒離開屯兵之地都視為謀反。

*

「泱泱,我去!」

宇文勁的性情還是不變,與從前一樣,出言制止欲要登車的女子後,上馬握著韁繩就往城中疾馳。

高梟剛將安西諸事與那位李侍郎商議好,從堂上出來。

宇文勁抬手行禮,簡單言明自己所求:「負責保護褚才人的玄甲武士至今未歸,少弱想請高都護應允我率數人前去尋找。」

高梟還未開口。

身後的男子已然闊步走到堂前,凜然出聲:「誰的人,誰來求。」

高梟對著宇文勁略帶歉意的一笑,前面男子剛傳達了天子的詔令,他不僅已被召回洛陽,且如今安西大都護府也由男子號令。

即使是論品秩,自己都不及。

思及牧場,宇文勁懷疑此事又與男子有關,氣性上來,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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