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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名義上是放權給太子,但同時又有她所信重的近臣及武氏子弟在旁,寵愛的男寵也多有掌實權者,一同瓜分了太子手中的權力,所以婦人依舊還掌握著大部分權柄。

*

一直到九月。

女皇也未再回過太初宮。

某日夜,長安出事。

李聞道事急從權,急入上陽宮。

女皇得知留守長安的那些朝臣在太宗治政的大興宮前伏拜不起,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譏諷道:「這些匹夫,趁吾身體有恙便又開始心存不軌。」

她還未來得及思慮應如何處置那些人,殺以警戒其餘人,或是寬容以展示自己的博大胸懷。

宮室外便已傳來喧囂聲,其中還夾雜著兵戈交接的泠泠聲。

很快,一名左衛氣喘吁吁入內:「聖人,太子於今夜率兵宮變。」

結合前面長安的事情,婦人迅速明白了什麼,怒目切齒道:「這些亂臣賊子!」

李聞道與其對視一眼,不露聲色地伸手拔下左衛腰間的劍:「臣出去看看。」

隨即,他果斷轉身,緩步踱步至殿前佇立,注視著眼前的亂象。

衛戍帝王宮室的一部分左衛已經盡數迎戰那些闖入宮中的玄武軍。

左千牛衛中郎將崔如儀是最先死的。

宇文勁也在其中,只是早已身負重傷,拼盡最後一口氣將左衛將軍殺掉以後,奮力走到仙居殿前。

身為昔日好友,二人也終於在此相見。

但卻是暗流涌動。

或許是知道將要死亡,宇文勁開口請求著面前的這個人不要捐棄長安的那個女子,聲音中還帶有哭聲。

李聞道眼皮落下,眸色更為晦暗,因為與褚清思成昏的是自己,自己才是與她最親密之人。

外人有何資格來要求自己。

他嗤笑一聲,看著宇文勁傷重死在面前。

不久,負隅頑抗的左衛皆被殺死,剩餘的則都已經棄兵器歸降。

此次參與聯合發起政變等人也皆已來到仙居殿。

為首的李詢因身弱,不重武功,故未著甲冑,然言行間除了往日的仁愛,還有在殺戮中所沾染的疲倦、嘶啞與不得不與母親兵刃相見的悲哀:「拂之。」

李聞道循聲看去,朝其頷了個首,便又邁入殿室。

一名男寵因受驚而來到女皇的宮室中躲避。

此時正匍匐在婦人所坐的坐席上,腦袋也放在其膝上。

看見女皇近臣歸來,男寵以為危機過去,欣喜起身:「李侍郎,我聽外面已無聲音,可是逆臣賊子皆都被斬殺。」

李聞道沉默著提劍上前。

此人少頃就被利刃貫穿身體。

而他漠然看著男寵的掙扎,直至完全死去才抽出沒入其骨血的劍。

最後殘留的血跡順著的嘀嗒至地板上。

女皇看著死在自己面前的男寵,心中震驚,且這人的屍體就倒在自己膝上,然後又迅速冷靜,對眼前一切都有所解悟:「拂之,昔年是吾信重你,你才能有今日之,你居然也背叛了吾,吾不明白。」

李聞道不顧髒污,將劍雙手舉起,以示對婦人絕無僭越之心:「臣始終都感念聖人,因為如此,所以臣才不想聖人百年之後無所歸依,三族盡亡。」

在他入上陽宮的時候,宮門的左衛就已被不動聲色地殺掉替換。

女皇微愣,然後一笑。

如今太子一脈日漸強盛,而她的武氏子弟之中無一成才,自己的身體也逐漸衰敗,從前一月就能痊癒,如今卻怎麼也不見好。

她還能再活多久呢?

若再繼續扶持武氏,讓武氏的人即位,她在武氏並無自己的親生子嗣,自己死後靈魂又真的能夠有居所嗎。

何況待太子被逼狠,她武氏或許未嘗就能善終。

婦人權衡過後,看向宮人:「讓太子進來。」

*

聽到女皇要單獨見太子。

跟隨在李詢身邊的朝臣都勸諫其帶劍入內。

李詢拒絕:「她是吾的阿娘,我豈能以利劍入其宮室。」

眾人也只有無奈嘆息的看著太子進去的背影。

走到殿堂中央,李詢看著坐在几案後的婦人,崇敬拱手:「阿娘。」

女皇無視身旁的屍體,語氣和藹帶笑,毫無被長子舉兵宮變的憤慨、傷心:「佛奴從來都是孝順有禮,豈會行如此大逆之事,可是他們逼你的?」

李詢直視著自己這位母親,堅定搖頭:「不是。」

婦人笑而又問:「吾身體大病,對國事也確實開始力不從心,你是因此才決意要宮變的?」

李詢依舊搖頭:「不是。」

然後這位大唐的太子繼續言:「是因為武氏子弟、崔如儀等人,阿娘是兒的母親,是阿爺的妻子,吾身體病弱,魯王有所不足,故阿娘代為執政天下,但他們卻心存覬覦之心,欲誣阿娘,所以兒不得不有此下策。」

李聞道見況,緩緩退步離開殿內,將最後的溫情留給這對帝王家的母子。

他拿佩巾擦拭著手心的髒血,望了眼不遠處的寺人:「進去將屍體處理乾淨。」

最終不知母子二人談了些什麼,女皇同意退位,但也僅言及是因為自己病體難支,而太子為儲君的數年來都仁愛有度,早已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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