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他已經非常失望,下巴抵著枕頭自嘲:「算了,就當倒時差了。」
說完側過腦袋枕著枕頭陷入深眠。
翌日清早葉妜深被後腰下的傷痛醒,無人探望的落差加上傷痛,他情緒消沉到了極點,太醫來為他上藥時,他恍惚掉了串淚珠子。
他將臉埋在枕頭裡,耳邊聽見腳步聲快步走近,這幾日進出伺候他的人都極有規矩,沒有人會走路聲響這般大。
他剛抬起頭看過去,後腰就挨了一巴掌,一個劍眉英目,眼波流轉間泄出一絲狡黠的年輕男人,撲通坐在了床邊,朝他一笑:「誰呀誰呀?半大小子大白天裡光屁-股,喲…還掉淚珠子了?」
葉妜深沒被人這麼近乎過,下意識抬手推拒:「你走開…」
「臭小子,老子剛挨完葉老大的訓,連你也敢這麼說你二哥?」說著捧起葉妜深的臉,稀里呼嚕搓揉一頓。
葉凌深,葉妜深的二兄長。
在原著中宮盛胤成為贏家後對待葉妜深的家人很不錯,葉凌深的習性卻不太爭氣,辦過幾件跟朝廷耍心眼的事。
主角受還曾勸過主角攻宮盛胤不要重用葉凌深,但宮盛胤懷疑他嫉妒自己對葉氏好,兩人大吵一場。
後來宮盛胤意識到自己愛柳輕盈,便把葉凌深貶到外地去了。
太醫收拾好藥箱,葉凌深半點沒拖沓猶豫,立刻起身相送。
沒多久又反過來鬧葉妜深,在他腰間軟肉連戳了幾下,等到葉妜深忍不住發火讓他走開,他才收了手毫不介意的坐在了腳踏上。
他沖葉妜深笑:「聽老大說你被打了一頓板子老實了不少,真轉性了?嘖嘖…我還以為你現下該拖著兩條瘸腿爬到父親面前,滿眼堅毅的大喊你無錯呢。」
葉妜深無話可說,下巴抵在枕頭上看著床頭木製雕花。
在床上癱久了也會累,好在他已經摸索出了最省力的方法,兩條胳膊也向前輕輕搭在枕頭上,不讓手肘使一點力氣。
葉凌深沉默下來,像小太陽一樣活潑熱情的弟弟已經好半天連眼神都不動一下了,只偶爾呼扇著卷翹的睫毛眨下眼。
方才還哭的梨花帶雨,一眨眼又成無清冷美人了。
葉凌深被他的疏離氣息驚訝到,朝夕相見的弟弟忽然就像換了個人一樣陌生。
他探過身子戳了戳葉妜深的臉:「還真轉性了?嗐…定是老大沒護著你,還在旁邊火上澆油,讓父親多打兩板子,你也對老大寒心了,二哥說的沒錯吧?」
葉妜深偏過頭不讓他戳。
葉凌深嘴碎的很:「真不巧你二哥我被皇上攆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受了半年罪。要是二哥在家裡,豈能看著你挨板子?定把你護的嚴嚴實實,不是二哥跟你說瞎話,你捫心自問,二哥這些年是不是護你比老大護你多?誒我說,老大護過你麼?」
葉妜深捂住耳朵,葉凌深沒有半點自覺,拿掉他耳朵上的手繼續說:「你二哥今日能回來,還是借了護送貢品的名頭,這一路上舟車輪倒,沒把你二哥折騰死,差點你就成葉家老二了你知道麼?」
葉妜深被他吵的頭痛,一不小心說了當下的心裡話:「真遺憾。」
「嗯?」葉凌深胳膊一伸,圈住葉妜深的脖頸帶到自己懷裡:「虧我想著你,還想給你打只水頭好的翡翠鐲子戴,白疼你。」
他眼神落寞像要碎掉,葉妜深立刻有點愧疚,真誠得與他道歉:「我瞎說的,你不要難過。」
葉凌深鬆開他,手肘拄著床,拳頭抵著鼻子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葉妜深才發現他是在低頭忍笑,頓時有種被欺騙的上火。
葉凌深抬起頭,朝他露出兩排大白牙:「你不一樣了。板子真能讓人轉性?那我得趁老大睡著的時候拍他兩下,嘖…」他短暫陷入思索,眼中浮現出躍躍欲試:「找個機會也給父親來一頓。」
葉妜深無言片刻:「大孝子。」
葉凌深不以為意的笑笑,一副混不吝的樣子。
就是這一瞬間,葉妜深覺得葉凌深似乎是個貪心的人。
就像是多子女家庭里正當中的孩子,受到過矚目,但是覺得不夠,所以要用毫無章法的行事作風吸引一部分原本不會落在他身上的注意。
「你。」葉凌深的話戛然而止,不清楚是否錯覺,剛才葉妜深的目光似乎直看到了他皮肉下的心臟。
不知道葉妜深是怎麼想的他,但從方才的眼神看,葉妜深一定很篤定自己的想法。
葉凌深無所謂的聳肩,抓住弟弟的手,促狹道:「跟我說說,你在宮裡因何…」
門外漸進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兩人不約而同朝門口看去。
從葉妜深的視角只能看到他伸進來的半條手臂,以及恭敬的一句話:「殿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