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郡主和葉侯都沒提到貟邊寅,但他畢竟是府上的表少爺。
管家有點意外,貟邊寅平常清高的很,在京都侯府之家裡活的像個隱士,根本不會主動打聽,他對待會客之事一向消極。久而久之郡主和葉侯都交代過不要去打擾。
管事說:「祁王殿下才來不久,沒說要不要留下用膳,郡主娘娘還讓備席。」
「知道了。」貟邊寅問清楚後就走了,沒說要去也沒說不去。
反而葉妜深問:「大哥二哥回來了沒有?一定要我去嗎?」
「三爺有什麼不方便?」管家送他走了一會兒,葉妜深想不到什麼合理的理由,況且宮循霧只要想見他,他的任何理由都能被宮循霧變的蹩腳。
葉妜深回去換了衣裳,捧起佛手柑用力嗅了嗅,清香的氣息充滿鼻腔,他才覺得心情好了一點,甚至覺得增加了不少應對宮循霧的信心。
在前廳外先遇到的是葉凌深,顯然也是被管家臨時抓過來,正站在廊下正自己的衣襟,葉妜深過去順手幫他整理,順道嚼一點兄弟之間無傷大雅的舌根:「原本就不親呀,怎麼今年送往咱們家湊,比親舅父還殷勤,父親母親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奇怪?」葉凌深不以為然:「親戚當然是越聯絡越親,更何況你近些日子犯霉頭,又是跟皇子爭執,又是平白卷進陰謀,軟禁你好幾日,宮裡不得安撫安撫麼?依照父親母親明哲保身的作風,維護皇室親戚,祁王是最不會引起事端的一頭,他既然上趕著,咱們又不能將人攆出去。」
葉妜深用力提醒他:「祁王的確沒有紛爭,也不會招惹風風雨雨,但這是咱們對他的企圖。那他呢?都是他主動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呀。」
「喲…」葉凌深捏了捏他的臉頰肉:「你最近長了不少心眼呀,不過咱們操心這些做什麼?父親母親會算計,再不濟還有葉老大呢。如今連你都擔心起家族興衰了,我夾在中間算什麼?」
葉妜深想引起他們對宮循霧的警覺,即便斷交不現實,但也得保持一點正常的距離。現在這種說來就來,還指使他去作陪的情況,要是隔三差五發生一次,簡直全家都要被他拿捏了。
「算你不長心吧。」葉妜深不再指望葉凌深,不太高興的進屋見人。
宮循霧正在喝茶,見他來了便站起身:「坐的累了,你陪我逛逛園子。」
他自始至終沒看葉妜深,葉元深便說:「好,殿下這邊請。」
「扶儀你去歇著吧。」宮循霧看向葉妜深:「讓蟄容陪我走走。」
葉妜深沒有拒絕的份兒,陪著宮循霧閒看花草,他在侯府的路線也很單調,走著走著差點拐到自己院子裡。
他在岔路口戛然而止,然後轉變相反的方向。
宮循霧問他:「怎麼了?你屋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葉妜深找藉口:「你不是要逛園子麼。」
「不是逛園子。」宮循霧撩起快要刮到葉妜深臉頰的枝條:「聽說你不敢一個人睡,我是來陪-睡的。」
葉妜深心一沉,偏偏還不能發怒。嚴魁受他所託來盯著張三,閒談打聽一耳朵侯府的雜事也名正言順。而宮循霧才是嚴魁真正的主子,葉妜深有求於人有人不能計較太多。
「不行。」葉妜深停下腳步:「我已經放出去消息,在過幾日讓張三回原籍。我這麼'善良',難保張三臨走前不會痛哭流涕的坦白一番,你別耽擱我做事。」
宮循霧點了點頭,態度平淡的讓人懷疑他在陰陽怪氣:「那你真的很善良。」
「是吧。」葉妜深伸手撕下一片沾著黃色花粉的月季花瓣,放在唇邊抿進口中,緩慢的咀嚼了幾下。
宮循霧的目光不自覺被他的動作帶走,先是水紅色翕動的唇,然後是白如雪的臉頰一動、一動。
他按照自己的邏輯提前將目光鎖定了葉妜深白皙脆弱的脖頸,等待著下咽時牽動的筋脈蠕動。
但那片花瓣就像消失在了葉妜深口中,他正常的跟宮循霧說話:「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麼敢恬不知恥把你的嘲諷當成讚揚?你說我善良的時候,腦海里浮現的是不是我作為倖存者筋疲力竭的樣子?」
他下咽的動作夾雜在說話的間隙中,就像咽口水一樣自然,但宮循霧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那個細微的動作。
就像琴弦很小幅度的動了一下,餘音卻經久不消。
宮循霧被一種感覺牢牢控制,像是被罩了一張漁網,而漁網正在不斷的抽緊。
他想起來那個偶然遇見的山林,緊接著是大火後葉妜深用與現在幾乎一致的語氣問他:「你在想有哪位兄弟子侄想謀殺你嗎?」
宮循霧不確定當時自己在想什麼,但心中確實有幾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