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琊完全被嚇懵了,他僵硬的端起高几上的碗,葉妜深於心不忍:「沒關係,我喝一點梨水吧,看起來很甜。」
若琊剛要端回來,無意中對上宮循霧的目光後又退縮了,老老實實的端著燉好的梨水離開。
葉妜深沒看見若琊跟宮循霧之間的眼神互動,還以為若琊傷心了。
他嘆息一聲,宮循霧說:「宮屹胤已經回宮了。」
葉妜深不意外:「我早有預料。」他不能親手殺掉宮屹胤,那便沒有敢殺,也沒有要殺的理由。
「你母親與我商量過,她說葉家承受不起皇子的命。」宮循霧解釋:「我昨日就該親手解決了他。」
他其實更想直說:或許我比你母親還要在意你。
但是他沒這個自信說出口,葉妜深一定覺得他敢殺只是有為所欲為的底氣。
「我沒有要求你這樣做。」葉妜深回味了一下,感覺有點白眼狼,於是加了一句:「我沒有要你為了我與皇上鬧得兄弟鬩牆的意思。」
若琊又推開門:「沙鷗讓小人傳話,皇上來了。」
葉妜深一瞬間想了很多個皇上來的理由,為三皇子宮屹胤撐腰報仇,為宮盛胤的立府宴被毀問罪…從前就有流言傳到皇上耳朵里,想到此處,更像是來讓葉妜深滾出祁王府。
畢竟他是個男人,男人怎麼能與祁王廝混穿出流言?上輩子的自我厭棄又全都回來了,葉妜深臉色變的慘白。
皇上不同於傳旨內官,沒有人敢攔,也沒有人攔得住。
若琊剛說完沒多久,連反應對策的時間都沒有,皇上就已經親自推門進來了。
宮循霧和葉妜深還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葉妜深側躺在床上,宮循霧坐在床頭,手臂呈保護姿態圈著葉妜深的肩膀。
皇上也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在床邊的軟椅上坐下,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
第53章 第伍拾叄章
沉默持續了很久, 葉妜深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在想今日結果,從開始他便被動, 此時此刻若宮循霧有擔當是不是該說些什麼。
時間漸漸流逝, 宮循霧並未開口解釋, 只是握住了葉妜深的手,擺弄著葉妜深自然彎曲的手指,十指緊扣後才不動了,心滿意足的捏了捏葉妜深的手指。
皇上的目光在他們的手上, 和宮循霧的臉上轉換了兩次,然後盯著宮循霧, 兄弟二人無聲息的對峙。
皇上低頭看了眼自己布滿皺紋的手, 知道自己老了。幼弟出生時他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對於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胞弟,他毫無保留的付出了作為兄長的關懷,和超出兄長的關愛。
雖然名義上是兄長,但在先皇駕崩後的日子, 他擔得起一句如兄如父。
宮循霧小時候開朗熱情, 對一切充滿好奇,舞刀弄槍, 栽養花植,擺弄機關。但他卻不過分調皮搗蛋, 經常在御書房倚著他的膝頭,坐在地上看書, 名家文章和不入流的話本他都看。
有時候皇上批完奏摺動動腿,不知何時睡著的宮循霧就朝一邊栽倒,半途被失重嚇醒。反應過來後毫不羞愧的伸手擦掉龍袍上的口水, 抬頭看著皇上笑,像是在說:你能拿我怎麼辦?
皇上不會在意一件龍袍,他對宮循霧的包容甚至高於作為生母的太后。
同時他也知道,宮循霧比他兒子年紀還小,二十多歲的差距基本決定了他們不會太理解對方。
而宮循霧也隨著年紀改變性情,他的熱情似乎有一個固定的數目,在少年時期幾乎消耗乾淨,長大後的宮循霧成了寡言少語的祁王。
雖然葉妜深看起來基本沒什麼變化,但皇上能一眼從他的眼中看見震驚、慌亂、快速思考…如此多的情緒讓他散發著勃勃生機,相較之下宮循霧怎麼看怎麼死氣沉沉。
在發色斑駁的皇上眼中,宮循霧是如此年輕,他有一瞬間拿不準自己要充當什麼角色,是強硬的父親還是善解人意的兄長。
但再看看葉妜深,一個更加年輕的生命,年輕到尚能算個孩子。
皇上看向他,平淡開口:「躺在祁王的床榻,穿著祁王的寢衣,你是誰呀?」
葉妜深緊張的咽了下口水:「回陛下,忠順侯府葉代錦三子葉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