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在嚴格的禮法薰陶下生長的皇帝,在他心中也有嚴格的次序,雖然宮循霧比他的長子和次子年紀還要小一些,但宮循霧就是他的弟弟,弟弟就比兒子更尊貴。
拋開長幼規矩,在情感上皇上也偏向於宮循霧勝過兒子,從前的宮錦胤有長子的殊榮,和他初為人父的新奇感受,得到了他的關照和偏愛。
但皇長子已死多年,這份偏愛他再也沒有給過其餘的兒子,宮循霧則獨一份的得到他的縱容,說一句長兄如父不為過。
今日得知郡主攜幼子進宮,皇上也親自來鶴韻宮一同見客,宮盛胤只需稍作打聽就知道宮循霧也在。
長輩們都在場,宮盛胤很難不多猜想。糾結許久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也不捨得放走葉妜深這個人。
於是他仗著日益見長的重視,冒險來了。他心裡清楚就算挨罵也不會太嚴重,反而能讓他幽禁葉妜深的罪向情難自禁傾斜,總好過仗權勢欺人的罪名,因此除去他心癢難耐的感情,也有表演的真心。
宮盛胤低著頭走進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在感受到宮循霧目光時一瞬間僵直了脊背。
「你來做什麼。」皇上明知故問。
宮盛胤跪下來:「兒臣請父皇收回成命,萬不能允九皇叔與蟄容的事。」
皇上冷笑:「蟄容的事,蟄容的什麼事?」
「父皇,兒臣也不必再說假話,兒臣知曉九皇叔對蟄容一往情深乃至偏執,父皇與皇祖母也更器重九皇叔,但兒臣的心也是肉長的,兒臣的心也有情不自禁的時候…」宮盛胤作勢磕頭:「兒臣斗膽,求…」
皇上冷哼一聲,宮盛胤便識趣的沒說下去。
宮循霧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不顧身份惡言相向道:「你也配?」
「九皇叔。」宮盛胤低著頭:「侄兒會比九皇叔待蟄容更好。」
皇太后指著他們:「你,還有你,臉都不要了,都滾去庭院挨板子吧!」
皇上附和皇太后的氣話:「不錯,於葉家而言,你們叔侄二人都罪孽深重,若想去糾纏人家孩子,不如先挨一百板子,扛得住便去,扛不住就…哼,朕看你們也沒臉活了。」
宮盛胤低頭不語,春獵在即,一個冬天讓三皇子幽禁,太子被廢。他作為剩下的兩個皇子中功勞最大的一個,春獵是他大放異彩的好時候。
若是挨了板子受了傷,一百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數目,只怕要養上幾個月。
「扛著住便能去?」一旁的宮循霧開口。
皇上看向他:「挨板子也不能讓你死心?」
宮循霧則是有些疑惑了,他反問:「我何時怕過板子?」
話已出口,皇上忍著怒火,說服自己就當這一百板子是給葉家的交代。
皇上指著宮循霧,對禁衛道:「打死他!」
宮循霧微微抬起手阻止上前來押解他的禁衛,非常主動的走出去,步伐堅定絲毫沒有停歇。
翌日郡主要去京郊寺院拜佛,葉妜深用完早膳後臨時決定同他一起去,路上雪冬在外面起碼,隔著窗子說:「近來京中好些個苗疆人。」
郡主聊起窗簾往外看了一眼,「多半是去樂坊的,五皇子的生母就是這套路數。」
一個時辰才到寺院,郡主進去燒香,葉妜深跟雪冬在院子裡站著,雪冬是閒不住的人,問他:「那邊三爺去過嗎?」
雪冬指的是一處偏院,如今早春沒什麼綠色,那些枯樹既不茂盛也不能遮擋,是一覽無遺的地方。
葉妜深說:「你想去便去。」
兩人正要往那邊走,身後忽然有人不敢相信的語氣喚樂生:「蟄容?」
第95章 第玖拾伍章
還沒等葉妜深徹底回過頭, 雪冬已經怪叫一聲:「天殺的,禍害人的東西怎麼跑到清淨地來了!」
柳輕盈穿著深灰色布衣站在那裡,他頭髮束的很緊, 只用布條繫著, 背上是一捆乾柴。
在此處相見顯然誰都沒有預料到, 葉妜深說不出來對他是什麼態度,在剛被柳輕盈騙到宮盛胤手中時他怨到想錘牆,後悔自己同情心泛濫,哪裡就那麼缺朋友, 明明就見過柳輕盈排斥自己的樣子。
但後悔無濟於事,當時的葉妜深只剩下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被放走, 甚至認定了他會遭遇一點壞事, 比起宮循霧,宮盛胤在他心裡相當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