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看著就讓人牙磣的傷口。
陸顯微只覺得頭暈目眩,感覺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站不穩的扶住櫃檯。
何澤宇聽見動靜,抬起眼皮看了過去,見陸顯微還穿著睡覺時的短袖和大褲衩,頭髮披散著上面的部分保持著每天早上從被窩剛爬起來時的凌亂,像是炸了毛的玉米須子。
穿的也是家裡的拖鞋,關鍵是,左右腳還穿反了。
他心裡又是一陣觸動,瞧他臉色蒼白,擔心問道:「你怎麼了?」
陸顯微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偏著頭不敢去看何澤宇,「我、我暈血——」
何澤宇瞧了眼自己的手,陸顯微好像是有這個毛病給他紋身的時候提過一嘴,不過上次自己救他的時候倒是沒見他有反應,他想著把手背到了身後。
「不用管我,你回去吧。」
陸顯微不斷的深呼吸,「我去把燈關上。」
陸顯微沒接他的話茬又重新把燈關上了,之後借著月光摸索著走了回去,站在椅子後給自己做了一分鐘的心裡建設後這才移開椅子走了進去。
「能起來嗎?我帶你去醫院。」
陸顯微不知道何澤宇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但他是沒辦法處理傷口的。
「我今天不想去醫院。」
「什麼?」陸顯微拔高了嗓門,這是什麼任性的話,三歲孩子嘛!
「我今天不想去醫院。」何澤宇又清晰的重複了一遍並且把自己的身體更往後縮去,避開陸顯微伸過來的手。
陸顯微被他氣的哼笑了一聲,要不是看何澤宇狀態不對,他直接就把人拽出來了,哪來那麼多廢話受傷了就麻溜去醫院,但是現在考慮到何澤宇的狀態,他只能——壓著火氣把伸出去的手又一根根手指攏了回來,握成拳頭鬱悶垂下。
蹲下身向櫃檯裡面摸去,他記得上次何澤宇就是從這裡拿出醫藥箱的。
他把醫藥箱拽了出來,「你要是不想去醫院也可以,先自己把傷口處理一下。」
說著把醫藥箱打開攤在何澤宇身前。
兩個人借著月光對視著,陸顯微絲毫不肯退讓,何澤宇盯著他明晃晃的眸子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你轉過去吧,看見血你難受。」
陸顯微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手背到身後去了。
傷成那樣的手還隨意的和其它物體摩擦藏起,這個傢伙是不知道疼嗎——
他咬著下嘴唇的軟肉,下了決定,起身跨過醫藥箱站到何澤宇兩條腿的空隙間,何澤宇仰頭不解的看著他。
夜風吹的人心浮動。
陸顯微緊繃著一張臉靠著何澤宇的腿根坐了下來,整個人縮在他懷裡。
何澤宇渾身下意識的往起一挺而後僵住。
陸顯微已經把腦袋搭在他肩膀上了,語氣彆扭,「這樣我就看不見血了——」
一時安靜。
陸顯微只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頭腦發昏,他這輩子就沒做過這麼羞恥的事情,可何澤宇看著太可憐,他能想到的,做到的安慰也就只有這個了,像每晚一樣靠在他懷裡和他一起進入夢鄉。
怦怦怦怦
分不清是誰心臟跳動的聲音。
陸顯微受不了這種沉默,羞恥連同著何澤宇身上的熱度燒著他每一寸皮膚,「你快點弄啊!」
何澤宇身體一顫這才回過神。
之前他還獨自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傷口腐爛,現在懷裡卻多了一個活生生的有溫度的人,明明是關心他卻要用逞強又驕縱的語氣對他發號施令。
何澤宇突然輕笑了聲。
照亮黑暗只需要一束光,一束光就足夠了——
陸顯微恍惚間還以為自己聽錯。
「別急,我這就開始弄。」
何澤宇說著把手從後面拿了出來,調整了下坐姿把陸顯微又往懷裡摟緊了些,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做照明用就開始熟練的處理起傷口來。
陸顯微聽出他剛才那句話里的曖昧意思,何澤宇終於又開始騷了,他也鬆了口氣就沒和他計較,懶洋洋的在他肩窩上蹭出一個最舒服的位置,「你和人打架了?」
「沒有。」
陸顯微瞧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離的太近,聲帶的震顫好似直達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