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心緊壓在唇上,有些冰涼。
阿音嚇得呆住了,僵著身子沒敢扭頭。
在場的大人注意力全被空氣里瀰漫開的血腥氣息勾走了,所有人都渴望而熾熱,無人留意到小小的她。
阿音這才一點點轉動脖子,害怕地用餘光看向手的主人。
是阿姐。
少女低著頭,神色隱於晦暗間,唯有一雙杏眸還浸著細碎的光亮。她注視阿音片刻,悄然鬆開了手。
這一次,她依舊什麼也沒說。
……
那夜回去以後,阿音一連半個月都在
做噩夢。
她嚇壞了,但自此開始,她也逐漸理解一切——
原來,自己住在一座吃人的山裡,與一群惡鬼共同生活著。
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阿音頭一回萌生了逃跑的念頭。
這念頭對一個孩子來說,可真是大膽,冒出的一瞬間,連阿音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分明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分明生性膽怯,可她就是下意識有了這樣的念頭。
唯一讓她猶豫的是阿姐。
爹娘也是這裡的惡鬼,那阿姐……是麼?
她一直知道阿姐就是將來的祭品,不一樣的是,從前她以為「祭品」是代表著以後能去神棲洞侍奉山神,光耀門楣;而現在,她知道了真相。
山民們在等阿姐長大,等到了合適的年齡,在台子上被放血的就是阿姐了。
——可這些事,阿姐也一定知道。
阿姐明明什麼都知道,但她沒有逃跑,她並不害怕……她甘願做祭品。
阿姐願意,所以沒揭穿她裝瞎;阿姐願意,所以在祭神節那夜幫她掩蓋。
一切只是因為阿姐願意做最完美的祭品,而非對她有什麼感情。
曉羨魚聽見蜷縮在被窩裡的阿音小聲對自己說:「阿姐願意,阿姐她願意的……」
小姑娘陷入了茫然與糾結,她花費了很長的時間來說服自己,接受阿姐以後會經歷的一切。
雖然姐妹倆並不親密,姐姐又常年刻薄苛待妹妹,但阿音對此還是感到難過。
阿音十歲那年的祭神節,阿姐成了祭品。
祭壇之上,她的鮮血染紅神池、頭顱滾落在地。台下的阿音遙遙望著,眼裡盈著淚水,卻不敢落下。
詭異的是,與從前那些不夠虔誠的祭品不同,阿姐的臉上竟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如願以償。
族長便捧著她面帶微笑的頭顱面向山民們,大肆誇讚著。
那張笑靨就這麼印刻在了阿音的腦子裡,再也揮之不去。
第二天夜裡,桌上點起了紅燭,阿姐的頭顱被端上餐桌。
圍坐在桌邊的爹娘滿臉喜色,男人得意地說:「總算等到這一年,往年都只能分到拇指大小的碎肉……咱家的閨女,頭當然要留給咱們。」
曉羨魚聽見阿音腦子裡嗡地一聲。
她感到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無聲地壓了下來,她有些喘不過氣,連視野都變得模糊。
男人的話音在耳邊遠去了,她什麼也聽不到,只依稀看到暈出了重影的大人盛了一碗人頭湯,施捨般的推到她面前。
熱霧撲了滿臉,肉香縈繞鼻尖。
胃裡翻江倒海。
曉羨魚不知道阿音後來有沒有喝下那碗湯。
熱霧下一瞬間便彌散了,眼前的畫面也隨之散去。再眨眼,曉羨魚已經回到了最初的場景。
窗外白日青天,安寧祥和。而她站在廚房裡,面目全非的人頭正在鍋中烹煮著。
那人頭緩緩轉過來,只剩一顆眼珠搖搖欲墜地鑲在眼眶中,那隻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看過來。
它盯著曉羨魚,恨恨地開了口——
「你也覺得我的妹妹該死,對不對?」
一顆熟透了的人頭在說話,這畫面太詭異了,曉羨魚一時靜默。
她不能隨意回答,這個問題說不定是心繭用來誘她深陷的陷阱,倘若說錯了話,沒準她就要永遠被困在這裡了。
曉羨魚定了定神。
以目前所了解到的來看,這位阿姐生前虐待、刻薄妹妹,死後也怨念不散,將一切都怪罪到無辜的妹妹頭上,要她償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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