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中,躺倒在沙發上,拿起茶几上抗躁鬱的藥瓶,倒出幾粒藥丸,就著酒一飲而盡。
迷迷糊糊中,他打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滑動著,又不自覺地滑到了顧峯的頭像上。
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住沒有點進去,轉而刷起了關欣的朋友圈。
關欣在朋友圈更新了一張劇組的開機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容燦爛,背後是巍峨的雪山。
周竟鬼使神差地點了贊,隨後又立刻取消了。
他剛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時關欣的語音通話撥了過來。
「怎麼?現在點個讚都不敢了?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關欣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調侃。
「你們還順利嗎?」周竟轉移了話題。
「很順利,不過不得不說,顧導是真的很拼,每件事情都恨不得親力親為。你不知道,他過幾天還要親自去雪山取景……」關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外面的聲音打斷了。
「欣姐,導演喊。」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有夜戲要拍,有機會記得過來探我班,偷偷的,我不會告訴某人的。」關欣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等關欣掛完電話後,周竟借著這絲醉意還是點進了顧峯的朋友圈。
他看到顧峯發完劇組開機照之後,還單獨發了一張雪山的照片,配文寫著:[如果和相愛的人一起登頂看日照金山,會得到神明的祝福與原諒嗎?]
周竟輕笑:「呵,真迷信。」
接著他拿起酒杯又給自己續上酒,一直到深夜,他喝得酒意迷濛,思緒有些飄忽時,再次收到了趙子郁的邀約。
[真的不去嗎。]
他到底借著這份醉意,無意識地回了個:[去...]
腦中最後的一絲清明是,如果是和不相愛的人去,但,是同一座雪山,是得到詛咒還是原諒?
庫拉崗日雪山上,顧峯緊了緊身上的衝鋒衣,帽檐被風扯得呼呼作響,他眯著眼,艱難地透過紛飛的雪幕,打量著眼前這片混沌的白色世界。
身後,攝影師扛著設備,每走一步都顯得異常吃力,粗重的喘息聲被風雪瞬間吞噬。
「這鬼天氣,說變就變!」攝影師Mark扯著嗓子喊道。
「再堅持一下,前面就是補給站了。」顧峯轉身朝著他鼓勵道。
他這幾天趕著劇組拍攝行程,也查看了天氣,顯示今天是攀登的好時機,而且這座雪山本身就不算太難,所以他沒請嚮導,拖著攝影師就出發了,只是沒想到爬到一半居然碰上了極端氣候,顧峯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太差了。
他看了看前方逐漸加大的風雪,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找到補給站,先避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
此時雪花如利刃般割在臉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著冰碴,隨著海拔的不斷升高,稀薄的空氣讓他的心跳愈發急促,雙腿也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一座模糊的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
「到了!」顧峯心中一喜,停下腳步,回身拽著攝影師朝著那座建築奔去。
「怎麼又來兩個,快快進來。」補給站的嚮導看著他們艱難的身影,衝上前去拉人。
「本來想去登頂拍攝日照金山,但沒想到走到一半遇到風雪了。」身後的攝影師握住嚮導的手解釋道。
嚮導幫他們推開補給站的門,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顧峯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然後摘下了起了霧的墨鏡與面罩,他緩慢地睜開眼適應著室內的光線,卻在看清屋內的人時,腳步猛地一頓。
周竟和趙子郁正圍坐在火爐旁,聽到動靜,同時抬起頭來。
兩人的視線相撞,眼中都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訝。
顧峯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見周竟,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但隨即又看到他身旁的趙子郁才確信是他沒錯。
而周竟也沒想到會在此時遇上顧峯,他想起那天喝醉酒回復完趙子郁的信息,第二天清醒後就有些後悔,但想到小林和偵探遲遲沒動靜,此時著急也沒用,不妨跟著趙子郁出來,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所以在趙子郁緊跟著問出他想爬哪座雪山時,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顧峯照片裡的庫拉崗日,或許只是單純地想離他近一點,或許是他根本也懶得去想其他的雪山,也或許是他想要得到所謂神明的祝福和原諒。
於是,他就和趙子郁出現在了這裡。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和顧峯在這裡相遇,他記起關欣那日未說完的話,又看了看緊跟著顧峯走進屋內的攝影師,瞬間明白顧峯是來取景的。
「你怎麼在這兒?」顧峯率先打破了沉默,眼睛死死盯著周竟,聲音裡帶著幾分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