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見此出言阻止道:「殿下病還未好全,還是儘量不要受冷了才是。」
「嗯。」
南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由著婢女用手絹為他擦拭乾淨。
婢女怕他又受了寒,推著他在前後院轉了一圈便帶他回去了。
行至殿門的階梯前,南溪迎面便與幾日不見蹤影的祈戰對上了視線。
「都能出門閒逛了,看來八皇子的病情與心情都好了不少。」
祈戰站在台階上,神色莫名的俯視著南溪,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他朝婢女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放開輪椅的推把福了福身道:「奴婢告退。」
婢女一走,整個前院就只剩他們二人。他一步一步往下跨步,朝著南溪逼近。
不過片刻,祈戰便站到了南溪面前,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當見到他圍脖的茸毛上沾了不少雪花時,抬手為他拂去雪花,語氣難得輕緩的問:「玩得可開心?」
南溪倒是不想見他,可自己又沒有腿跑,便只能低頭垂眸,手指把玩著手中的手爐,好似手爐是什麼特別吸引他的東西似的。
在聽到祈戰的話語後,他抿著唇沒吭聲,祈戰得不到響應也不惱,反而心情很好的轉到輪椅後方,雙手搭上推把,手腕一轉便將輪椅轉了個方向。
突如其來的轉動讓南溪很是不安,尤其是在祈戰居然二話不說推著他就往宮門走去時達到了頂峰。
他指尖扣緊了手中的暖爐,嗓音發緊:「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緊張得連對他的尊稱都忘了。
「自然是要帶你去看一場好戲。」
輪椅軲轆轉動的聲音停了,祈戰俯身靠近,未束的髮絲垂落,微風一動便撩到了南溪眼尾,卡在長而卷翹的睫毛上,帶來絲絲的酥癢。
南溪下意識抬手去撩,卻恰好手指骨節碰到了祈戰靠近到了耳側的唇。
兩人都如觸電般,一人迅速縮回手目光慌亂,一人站直了腰身,鬼使神差般摸了摸剛才被碰到的地方。
還挺軟的。
兩人腦海里同時飄過這三個字,只是一個是感慨唇軟,一個卻是感慨手軟。
南溪輕咳了幾聲,耳尖發紅,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無事發生,但內心裡卻早已將自己唾棄了千萬遍。
他是病胡塗了才會覺得這暴君的唇軟。
未免讓祈戰發現端倪,南溪欲蓋彌彰的轉移話題道:「陛下既然是讓我看好戲,那戲呢?」
南溪此時也沒多想,只當是尋常賞樂的戲曲,很快他就為自己這個決定後悔了。
祈戰叫人備了馬車,直接將他抱了上去,而後搖搖晃晃的出了行宮,沿著鈺京的官道出了城門,一路往城郊外駛去。
南溪身上裹著厚重的狐裘,馬車內燒了炭火,兩邊車窗被封緊,只余側邊留著一個透氣的框格。
體虛的他熱得隱隱發汗,可他又不肯向祈戰示弱,便一直悶聲忍耐著。
倒是祈戰看出他的窘迫,抬手撩起厚重窗簾的一角,透了些許冷風進來降降溫。
南溪好過了些許,他撇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猶豫不定了片刻,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這是去哪兒?」
如今天寒地凍,處處都是萬物蕭條的景色,南溪可不會天真到以為祈戰是帶他來賞景的。
祈戰回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倒也不是他賣關子,而是在他說完話沒多久後,南溪遠遠的便看到了許多臨時扎駐的營帳。
祈戰將他帶到了晉國大軍的臨時軍營,南溪實在搞不懂他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藥。
馬車駛入營中,透過車窗,南溪眼尖的看到了營地一角高高矗立著一個木架,其上綁著一個赤條條的人,頭髮雜亂披散著,看不清面目,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血跡凝結成塊,也不知是死是活。
南溪想,如此低溫的天氣,便是不死,恐怕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前來接駕的是此前已經見過一次的大將軍李延,當看到南溪被祈戰抱下馬車時,他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錯愕與不解。
莫說他不理解,連南溪本人也想不通祈戰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
兩人下馬之前隨行的侍衛便已經將南溪的輪椅推了過來,哪知祈戰竟直接忽略了輪椅,抱著南溪就往最大的營帳大步走去。
如此親昵的行為自然引來無數的目光,無一例外的難以置信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