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春雨大夫對他說了一句:「等會兒我會割開殿下的腿腕放血,應該會有些疼,殿下忍一忍。」
南溪聞言一愣,他雙腿一點知覺都沒有,就算是骨頭斷了都不會覺得有一點疼感,更何況只是刀刃割開皮肉?
只是他剛這般想,念頭還未從腦海里掠過,一股鑽心刺骨的劇痛從雙腿腿腕上傳來,像是被人扯著皮肉一條條撕開來,撒上了鹽末般,碾得生疼。
南溪頓時就疼得面如金紙,虛弱不已全身脫力,滲出的冷汗很快就將薄薄的裡衣浸濕了。
他咬緊了牙關,口腔中瀰漫著絲絲縷縷的血腥氣味。明明是極端的疼痛,可他非但不覺得難受,反而心中暢快。
他的腿竟還有感覺的,哪怕是疼痛,但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若是疼得難受,殿下可說出來,我下手輕一些。」
南溪搖頭,喘著氣緩了緩:「不必,春雨大夫儘管治就是,我還忍得了。」
春雨大夫瞧他這麼能忍很是驚奇,他心想著看起來這般脆弱的人,意志力卻比許多人都要來得堅不可摧,這如何不讓人敬佩?不過想起這些時日來南溪的表現,又覺得好像並不奇怪了。
春雨大夫見此不再多言,手中下針的速度快了幾分。
直到那雙瘦弱得快皮包骨頭的雙腿被扎滿了銀針,春雨大夫才擼著衣袖擦拭了一下額上的汗水,而後轉身拿過被擱到了一旁的陶土罐。
隨著啪嗒一聲悶響,陶土罐封口被揭開,罐內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有暗紅色的蠱蟲在蠕動爬行。
他握著南溪的腳腕緩緩抬起,而後將陶土罐擱到下方,短刀快准狠的劃開皮肉,猩紅的血液頓時爭先恐後的湧出,順著腿部線條往下滑落。
聞到了血腥味的蠱蟲十分躁動,一隻只順著罐壁往上蠕動攀爬,一股腦的往南溪的腿上涌去。
也幸好南溪被蒙了眼,否則非要被這驚悚的一幕嚇出心理陰影不可。
細長的暗紅色蠱蟲依附在蒼白的腿上,沾了血後更是癲狂的扭動著身軀,深深的扎入皮開肉綻的傷口之中,而後迅速的鑽入血肉之中,與之融為一體。
最後一隻蠱蟲徹底隱沒進傷口處,春雨大夫長舒了一口氣。
他迅速在傷口上撒了止血的金瘡藥,而後包紮好傷口,又將銀針一根根拔了出來。
隨著銀針拔除,腿上撕裂般的疼痛在逐漸減緩,直到完全沒了感覺。
南溪有片刻的失落,但想到自己已經在逐漸好轉,早晚有一天一定能站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余奢望。
春雨大夫給他拆了布條,叮囑道:「這兩日都儘量臥床修養,雙腿的傷口也儘量不要沾到水,以免加重傷勢發起高熱。」
南溪虛弱的點頭:「好,我記著了。」
送走春雨大夫後,南溪又再次臥病在床,只是之前是裝的,這回卻是真的了。
隨著時間推移,很快就到了殿試前兩天。
今日祈戰難得回了承德殿,一來就不由分說的撩開南溪的褲腿,瞧著他腳腕上包紮的紗布面色陰沉得可怕。
南溪能察覺到他情緒不佳,但他不知道祈戰為何不爽。
祈戰抿唇不語了半晌,從拿著新紗布進來準備為他換藥的青梔手中搶走了紗布,握著南溪一隻小腿,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孤替你換藥吧。」
南溪不置可否,他跟祈戰相處得久了,對他性子裡隱藏的偏執和執拗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越是不讓,祈戰反而越會強人所難。
倒不如乖乖的隨了他的心思,目的達成後自己反倒更輕鬆自在。
兩人都不是會直白攤開自己情緒和想法的人,於是在一人強橫不講理,一人擺爛默許的狀況下上完了藥。
南溪以為祈戰得到了滿足以後應當就會離開,不曾想他非但不走,反而一呆就是一整天,摺子也不批了,明日殿試的考題和流程也不聞不問了,大臣們誰來求見也不見,連他的心腹左相都被拒之門外。
這可把一眾大臣們愁懷了。
而作為始作俑者,祈戰反倒樂得輕鬆,還打算明日帶他出皇宮去散散心,但被南溪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
祈戰略為遺憾:「雲林寺的桃花開得正茂,原本還想帶你去看看,如今看來是只能等下一次了。」
南溪:「…………」
第25章 南溪不受控制的渾身痙攣抽搐……
南溪以為祈戰已經打消了要帶他出門散心的決定,卻不曾想第二天一早祈戰直接免了早朝,天不亮就將他挖了起來。
如今三月末,若是在鈺京這個時候早已春雨紛紛,但晉國京城氣候偏干雨水不多,氣溫逐步上升後倒是十分宜人。
厚重的狐裘終於被卸下,但青梔替他更衣時仍沒忘了要注意為他保暖。
一番梳洗之後,祈戰穿著一襲藏青祥雲暗紋的交領長襟,玉冠束髮英氣勃發,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目光銳利如鷹,極富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