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傾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小郎君的眼睛可是看不見,不然為何蒙著眼?」畫舫上,一位姑娘大聲喊道。
尹傾辭拈花一笑,符綃尾端被風吹起,撫上他的臉。
他一襲紅衣獵獵,身姿筆挺地站在小舟上,本就如畫一般,這一笑更是光華奪目,令畫舫上的姑娘們紅了臉。
他道:「是啊,在下身患眼疾,不能視物。」
而後輕輕一聲嘆息,令姑娘們的心像是被鉤子剜了一下。
「真是可憐吶。」她們道。
「不過沒關係的,小郎君上來摸摸我們的臉,就知道我們長什麼樣子了。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姑娘,陪你驅散憂傷,如何?」
「這……」尹傾辭誆騙了姑娘們,本就心虛,一聽這話,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窘迫之色,他咳嗽了一聲,道:「抱歉姑娘們,在下忙著趕路,想去一個叫醉夢樓的地方。這裡可是醉夢樓?」
畫舫上噓聲一片。
「小郎君,不瞞你說,醉夢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它大門緊閉,不歡迎你啊。」
尹傾辭道:「為何不歡迎我?」
「是這樣的,小郎君,你若符合進入醉夢樓的條件,早就置身其中了。又怎會坐上斷魂河的小船?」
「別看醉夢樓近在眼前,可對沒有被選中的人來說,就如同海市蜃樓一樣,你看得見摸不著的!醉夢樓沒有選中你,你大可坐著這艘小船,直接離開這層秘境,通關了呢。」
那為何寒時序和他不一樣?
尹傾辭道:「姑娘們可知,進入醉夢樓的條件是什麼?」
他倒要看看自己哪裡比不上寒時序。
「你登上畫舫,我們就告訴你。」
「小郎君別怕,我們賣藝不賣身,不會吃了你。」
「好久沒人來我們船上聽曲兒了,小郎君就當為我們捧捧場嘛!」
尹傾辭無奈道:「那就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畫舫上響起歡呼聲,尹傾辭示意戌十將船停靠最近的一艘畫舫旁,姑娘們喜上眉梢,朝尹傾辭伸出手。
尹傾辭剛登上畫舫就在脂粉香中咳嗽起來,引得姑娘們一陣調笑。她們拉尹傾辭坐下,為他倒酒,隨即絲竹管弦之聲響起,輕歌曼舞,餘音裊裊,一派祥和景象。
尹傾辭打著拍子,似乎沉醉其中,事實上他自登上畫舫的那一刻便已精神緊繃。
在被姑娘拉上畫舫時,他有觸碰到對方溫熱的肌膚。
對方的呼吸聲,乃至舞動身姿時沁出的薄汗,都昭示著她們的活人身份。
在秘境當中,事情越不合理,越危險重重。他不能有半分懈怠。
一曲罷,尹傾辭撫掌稱讚,姑娘們湊上前,纏問他要如何改進才會更加動聽。
尹傾辭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道:「或許可以嘗試減弱笛聲。」
姑娘們採納了尹傾辭的意見,再次演奏同一首曲子,果真更加和諧,對尹傾辭感激極了。尹傾辭向她們詢問進入醉夢樓的條件是什麼,為何他卻被區別對待。抱琵琶的姑娘眨眨眼,道:「或許下一艘畫舫的姐姐們知道。」
其他姑娘們附和道:「是啊是啊,她們都希望能得到小郎君的指點呢。」
尹傾辭:……
接下來他又被請上第二艘畫舫,與先前一樣,演奏完後,姑娘們希望他提出改進方向,但對尹傾辭的問題避而不答。
不過,他也並非一無所獲。姑娘們告訴他,她們是被自己的父親或被負心漢賣給了修士。至於那些修士為何要帶她們進來,她們也不知道。後來,那些修士們都不幸死在了秘境中,而她們有幸為醉夢樓的老闆娘所救,自此便在畫舫安身,等待客人到來。
客人踏入此地,一般都會置身醉夢樓中,像尹傾辭這樣一來就出現在小船上的客人少之又少。平日裡見不到客人,姑娘們就在畫舫上唱歌跳舞彈曲兒,以打發時光。
待登上第四艘畫舫時,尹傾辭的耐心已到達極限。
想他堂堂魔尊,竟被當作樂師使喚。當年魔族奏響靡靡之音討好他時,他都懶得聽。
尹傾辭板著臉,就要拂袖離開,這時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張陰鬱的臉。
那少女身材嬌小,眼神空洞呆滯,眼下烏青,尖俏的下巴上有青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