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屍斑。
尹傾辭瞳孔一縮,他屏住呼吸,朝少女走去。
一位抱琴的姑娘好不容易擠到人群前,將手中的琴塞進尹傾辭懷裡,道:「小郎君可以幫奴家調試琴弦嗎?」
尹傾辭的目光越過她,望向方才少女站立的地方,那裡已不見少女蹤跡。
他撥弦聽了一下音準,然後將手置於琴枕下,一邊調整琴弦一邊道:「方才我不小心撞到一個女孩。」
那姑娘瞧這男子從一上船便彬彬有禮,似乎對異性不感興趣,這會兒一聽對方談論什么女孩,耳朵立馬豎了起來,八卦之心燃起,道:「什么女孩能讓小郎君放在心上?」
尹傾辭調緊琴弦後,重新試了一遍音律,骨節分明的手從琴頭撫到琴尾,道:「也就比這琴高一點兒。」
那姑娘歪頭,疑惑道:「我們這裡沒有個子這么小的姑娘呀。」
尹傾辭傾身向前,想分辨出她是否在撒謊,引得姑娘臉頰緋紅,羞澀地不知所措。
他將琴還回去,道:「在下該離開了。」
「小郎君還要去醉夢樓嗎?」周遭的姑娘們都湊上前,攔住尹傾辭,道:「可小郎君並沒有被醉夢樓選中,如果你貿然硬闖,斷魂河會發怒的。」
豈不正合我意?尹傾辭心道:到時候攪他個天翻地覆,還能將寒時序引出來,也免得自己親自進去。
尹傾辭看向任務面板,上面顯示只剩一炷香時間。
他自袖中取出一張符咒,夾在雙指間默念口訣,眨眼間便已脫離姑娘們的包圍,現身於小船之上。
「姑娘們,實不相瞞,我有一位道侶,他背棄了我們之間的山盟海誓,正在醉夢樓中逍遙快活。」
他雖這樣說著,可嘴上卻掛著不合時宜的笑,道:「在下很忙,忙著去捉姦,今日恕不奉陪了。」
捉……捉姦?
姑娘們瞪大眼睛,先是愣了一會兒,以為自己聽錯了,彼此間交換眼神,瞳孔中倒映出相同的震驚之色,才確定小船上的男子是要去尋他那不忠的道侶。
「小郎君是不是誤會了?或許你的道侶只是被醉夢樓選中才置身其中,身不由己罷了……」
她們不是不相信尹傾辭的話,只是更擔心他的安危,畢竟這裡的規矩不能打破。倘若斷魂河發起怒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尹傾辭一想到寒時序這樣的高潔人物竟能與青樓沾邊,心中不禁幸災樂禍。管他是否情非得已,先盡情編排一番再說,完全不在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總之贏了那兩百也算自己厲害。
在與寒時序的較量中,只要能占得一絲上風,他就足以自傲。
至於自己的名聲……還有誰能比魔頭尹傾辭更加臭名昭著?
外界更是盛傳,他這位聲名狼藉的魔頭,為了逃脫仙門的審判,不惜使用邪術改寫命數,這才成為了仙門之主的命定之人。如今他如願以償地坐上了仙主夫人的寶座,正在暗中醞釀瓦解仙門的計劃。
對於這樣的流言蜚語,他覺得再添上一筆也無妨。
尹傾辭蹙起遠山似的長眉,道:「他向來三心二意,如今置身醉夢樓,豈會坐懷不亂?」
而後低頭咳嗽了兩聲,道:「我早已病入膏肓,沒幾年可活了,今日我必當場休了他,要死,我也要死得自由。」
在姑娘們看來,他神情破碎得惹人憐愛,不由得心疼起來。也不知道哪艘畫舫上,一個姑娘朗聲道:「哪有什麼身不由己,背叛與欺騙皆不可原諒!都這時候了你們還對負心漢心存幻想,都忘了自己是怎麼被騙進來的了?」
有第一位姑娘開了頭,其他姑娘也紛紛支持起尹傾辭:「小郎君,我們支持你去將那負心人休了!」
尹傾辭在姑娘們的目送下毅然決然地乘著小舟往醉夢樓行去。幸好戌十是個傀儡,否則面對這樣一位主人的行徑,他恐怕早已哭笑不得。
待小舟行至拱橋前,尹傾辭讓戌十停下。
他看著眼前的橋洞。那裡蒙著濃霧,隱約可見橋洞後的光。
若是一位尋常修士被傳送到這條河上,穿過拱橋就能成功抵達下一關,也無需再經歷醉夢樓中的考驗,也算運氣好。可尹傾辭是奔著寒時序去的,寒時序被傳送到了醉夢樓里,他只能放著出去的門不走,給自己找罪受。
這說明寒時序和他命中不對付。
尹傾辭是真心想休了寒時序。
尹傾辭讓戌十將船劃向岸邊,他好登上拱橋,往醉夢樓去。就在小船靠岸的剎那,濃霧瞬間降臨,河水也變得湍急起來。
「斷魂河發怒了!快關緊門窗!」
「小郎君不要勉強!實在招架不住就逃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