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七年九月,京師及近畿諸州大雪,苦寒,人多凍死,路有萬者。
(永安)十八年三月,延、永二州雪盈尺,江水冰。
(永安)十八年五月,宣州霜雪害桑稼。
史書上記載了一場從永安十七年到永安十八年,一場將近半年的寒潮大雪。
身處南方的梁國都遭受了如此嚴重的雪災,對於更北方的草原來說,幾乎可以算得上滅頂之災了。
沒有時間了,她迫切地要在這場災難到來前囤上足夠多的糧食,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抓緊最後的兩年時間趕緊種田。
拓跋驍是經歷過雪災的,白茫茫的一片大地,見不到一點綠意,冰凍的土壤硬得像石頭,挖不出任何食物。
厚厚的雪將人的生命吞噬,那時他以為他跟阿母會死在那個冬天。
拓跋驍的氣勢有一瞬間的哀傷,很快又恢復如常,讓人幾以為是錯覺。
「好,我答應你。」
他語氣有些沉,姜從珚知道他下這個決心也不容易,消息一旦傳出,必有許多人反對,他要面對巨大的壓力。
「謝謝王。」她微微仰著頭,一雙烏靈靈的眸子看著他,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拓跋驍一見她這模樣便覺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那我今晚回來睡?」男人趁機提要求。
姜從珚:「……」
「一碼歸一碼。」她收起眼神,正色道。
拓跋驍咬咬牙,幽怨地盯了她一會兒,見她仍不肯鬆口,漸轉為深不見底的幽暗。
半個月,等半個月後他一定要她朝自己求饒。
過了片刻,拓跋驍忽然想起自己從羯族帶了些東西回來,讓阿隆去王帳取來。
打仗自然少不了搜刮戰利品,他又是王,最好的東西都得留給他。
阿隆很快帶人搬來了幾個大箱子,打開一看,全是各種金銀珠寶和珍稀擺件,雜亂地堆在一起,跟不要錢一樣。
「這都是從五都什和他兒子的宮中搜刮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歡。」拓跋驍說。
姜從珚:「……」
這亂七八糟的,她能喜歡就怪了。
她起身一一看過去,最後停在一個裝著水果的箱子上。
裡面有橘子、棗、桃、核桃……雖不太新鮮了,卻也勾起了她一點饞意。
她雖有石蜜能吃到甜的,可水果的香甜感是不同的。
草原上水果太少,她不想浪費人手在搜刮水果上,這幾個月就忍過來了,現在突然見到,自然有些饞。
這時,阿榧正好把藥端過來,涼得剛好,姜從珚接過碗一飲而盡,又漱了好幾下口才勉強把藥味壓下去,舌根仍隱隱發苦。
阿榧機靈地從箱子裡撿出一個橘子,剝好後遞給她,「女郎不若吃個橘子壓一壓藥味。」
姜從珚欣然接過。
拓跋驍見她喝藥喝得面不改色,一點也不見嬌氣,問,「平日吃飯那麼挑剔,湯藥這麼苦你卻能輕易咽下去?」
「習慣了。」姜從珚淡淡道,下一秒她眼神一變,看著他,有幾分懷疑,「你怎知我的藥很苦?」
拓跋驍:「……」
「咳,藥不是苦的還能是甜的嗎?」他抬起下巴理直氣壯地說。
沒想到她這麼敏銳,險些暴露了。
姜從珚「哦」了聲,心裡卻覺得男人沒說實話,可一時也沒往那方面去想。
拓跋驍生怕她想到什麼,到時惱羞成怒又要給自己冷臉,找了個藉口說自己還有事,連忙離開了。
姜從珚倒沒懷疑,他確實挺忙。
男人走後,姜從珚看著屋子中間那幾大箱亂七八糟地珠寶有些頭疼。
值錢倒是值錢,但這勉強算他送的禮物,要是拿去賣了也不合適,留著吧,她其實也用不上太多。
阿榧則兩眼放光地盯著那些那些金銀珠寶,這下女郎有更多首飾了。
女郎生得這麼美,本該多打扮打扮,可女郎自己不在意,現在戴的那些首飾好多還是老夫人給的。
「你先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登記個冊子吧。」姜從珚朝阿榧吩咐道。
「好嘞。」阿榧脆脆應聲,很快帶著兩個小丫鬟擺弄起來。
姜從珚病尚沒好全,身上還乏著沒有力氣,現下吃了藥困意湧來,便轉身去屋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