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老爺子去商量完,回來對桓家眾人道:「只休息一夜,明日照常趕路。」
眾人其實也早疲憊不堪了,卻沒有一句抱怨,他們現在都知道現在逃命才是最要緊的。
洛陽城中一下湧入這麼多人,一行人住得十分擁擠,姜羽兒主動邀請盧蘊跟自己一處歇息。
這也不是她們第一次這樣了。
盧蘊加入桓家隊伍後姜羽兒便暗暗關照著她,若只論性情,盧蘊還堅毅些,但姜羽兒在桓家的身份比她有優勢。
盧蘊一開始不想給她添麻煩,拗不過姜羽兒堅持,最終還是同意了。
這時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寒風呼呼地刮著,小小的房間裡只有一盞微弱的油燈照亮著兩人,等女夏鋪好床,姜羽兒率先躺上去,叫盧蘊快來。
「盧姑娘,趕緊睡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盧蘊走到了床邊,卻沒立馬躺下去,猶豫了瞬,最終還是將心口徘徊數日的疑惑問了出來,「公主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姜羽兒愣了下,擁著被子坐起來看著她,斟酌了下道:「盧姑娘,你知道我跟桓七郎是假成婚吧。」
盧蘊點點頭。
「我與他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受他庇護能過得幾年安穩日子,你是他心上人,我在能力範圍內多關照下你,也算回報他了。」
「你沒想過跟他做真正的夫妻嗎?」盧蘊垂下頭,她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小人,可她又確實想知道。
姜羽兒搖頭,「我一直記得最開始的約定,我會信守承諾,而且,我也不喜歡他,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們就會和離。」
「那和離之後你要怎麼辦呢?」
「我還沒想好,到時候說不定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盧蘊想,世道這麼亂,她不跟桓均和離一直待在桓家才是最安全的。
「好啦好啦,你也別替我擔心,時間不早了,快睡快睡,不然明天起不來。」姜羽兒催促道。
盧蘊便也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第二日,乘著冬日朦朧的清晨,桓家飛快出了洛陽城,轉而向南行去。
另一邊,羅家人所在的小院,姜銀珠卻跟羅通吵了起來。
「為什麼不繼續上路,匈奴大軍都打到長安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追過來了。」
「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母親病得這麼嚴重,身體受不住了。」羅通臉色同樣十分難看,又譏諷道,「再說,匈奴為什麼能打到梁國來,不是你那龍椅上的父親當的好皇帝嗎?」
姜銀珠聽他這麼嘲諷自己,氣得一時說不出話,「行,要當大孝子你自己當,我自己走,行了吧。」
羅通拽住她胳膊,「你也不能走。身為兒媳,哪有婆母病了卻只顧自己的,傳出去像什麼話。」
「就算壞也只壞我的名聲,關你什麼事?」
哼,名聲,這東西她早不在乎了。
羅通臉色鐵青,就是不肯讓她先走,「不過多留一日,我們後面的隊伍都還好好的,哪兒有這麼嚴重。」
姜銀珠依舊不肯,羅通也來了脾氣,直接命令下面的人一個也不許走。
自趙貴妃的事情後夫妻倆的關係越來越差,她以前是公主羅通還忍她幾分,現在梁國半壁江山都亡了,梁帝自身都難保,趙氏一族也覆滅了,姜銀珠不過空剩個公主名頭罷了,實際連普通世家女都比不上,他哪裡還會縱容她。
姜銀珠氣急,可她身邊只有幾個當初隨她一起出嫁的宮女和內侍,根本頂不了什麼用,就這麼被羅通攔下來了。
其餘人出城後,城門再次關閉,焦躁地等了一日,幸好暫時還沒見到匈奴人,快到天亮時,眾人卻感覺大地似乎在顫抖。
地震了?
不,不是。
「匈奴人殺過來了。」有人驚叫,惶恐到了極致。
「匈奴人?」
「快跑!快跑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朝東門逃命去。
然而許多人才逃出去,匈奴騎兵已經追到了他們身後,這些人手無寸鐵,匈奴砍他們就跟砍西瓜一樣容易。
誰也沒想到匈奴人會來得這麼快,快到他們毫無防備。
各處城門口都被匈奴騎兵堵住了去路,面對逃出來的百姓,他們竟沒第一時間將人殺光,反而任由一些人逃跑,等他們以為自己能成功逃出去時,再猛地追上去一刀刺穿他們的心臟,看他們臉上凝固著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匈奴人哈哈大笑。
除此之外,他們還像趕羊一樣將這些人趕到一起,然後騎著馬衝進人群中,踩死踏死他們,看剩下的人如驚鳥四散逃開也十分有趣。
這些天性兇殘的匈奴人,已經完全不把人當人了,這些人命在他們手中只是一件有趣的玩具。
眼見逃跑行不通了,城中趕緊關閉了大門。
除了羅家,還有一些家族也沒來得及離開,頓時後悔不已,要早知道這樣,就算累死在半路上他們也要趕路。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們該商量下怎麼守住洛陽。」
「怎麼守,城裡總共就只剩不到五千兵力。」